旁邊的人笑著勸老謝爹:“孩他爹,小心點為好,莫傷著了咱文曲星!”
正當桌上的人繼續舉杯,夾菜,劃拳,謝家屋裏傳來了一陣哀嚎。大夥一聽,心想八成出事了,筷子一扔,全跑去看。
等眾人看到眼前的情形,都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兩三步,膽小的不敢看第二眼,人群裏大人都把小孩子眼睛捂住,更有幾個人扶著老謝家門框作幹嘔。
隻見那會的老謝側著身子坐在椅子上,麵色蒼白,嘴角帶著向上的弧度,含糊不清的說著:“命有時…終會有,無時…莫強求,莫強求!”再看他整張臉,閉著的眼睛裏正汩汩的朝下淌著血水。
而他攤開的手裏,有兩個球狀物在掌心處,不是別的,正是老謝自己的眼珠子。老謝腳邊,他娘已經暈在他旁邊,而他爹蹲在旁邊幹嚎著天要亡他謝家人,說著就把剛剛提著的條凳提了起來,來到他家正堂,猛的掄起來,朝佛堂上供著的泥菩薩咋去,劈哩嘩啦一陣響,地上便灑落了一地的泥瓦片。
老謝坐在房間的椅子上,瘋言瘋語。來赴宴的人看不懂老謝怎麼會好端端的就瘋了,竟然自戳雙目,把自己兩眼給摳了下來。
人群裏一個大膽的說道:“謝家娃怕是失心瘋了,還記得《儒林外史》裏範進?就是中了舉人,失了心智,看似人瘋了,其實這就是過去那些一直名落孫山的書生鬼魂作祟,那些落榜的書生的化作了鬼,嫉妒現在高中的學生,就上了他們身,讓他們自己做出傷害自己的事情。”
一聽有鬼,剛剛還圍觀的人群一下子作鳥獸散,隻剩下幾個好心的鄰居留了下來,還有的跑去鎮上的衛生所喊醫生來幫忙。
老謝自殘的事情很快就在鎮子上傳了個遍,之前還門庭若市的老謝家,一下子成了門可羅雀,老謝娘禁受不住這樣的變故,大病了一場,沒撐過冬天就走了。
老謝他爹也視老謝為喪門星,不願多跟這個不孝子多呆一分鍾,南下找了個工地的活打工去了,每個月給鄰居彙一封寫給老謝的家書和一點錢,算是給老謝的生活費,信上老謝他爹說,虎毒也不食子,實在不忍心看老謝被餓死,隻能拜托鄰居照顧著點。
要說老謝,自從眼瞎了後,竟然無師自通易經,八卦,而且最終將演繹推算自成一派,出神入化的卜算,仿佛一股無形的力量打通了他的玄學上的任督二脈,原先隻會數理化的開根號求函數的老謝,一夜之間,竟會掐算寅醜八字。
老謝變瞎子後,大學是自然不能去上了,沒哪個大學會要一個瞎子進來,看都看不見,更別說上課了。大學上不了,老謝在鎮上的地位一下子落到了最底層,鎮上的人都說他是被鬼祟給附身了,視之為不祥之物,走路都避得遠遠的。
但老謝這一才華直到數年後才被鎮上的人知曉,說起來真是天意,那天老謝坐在自家門口,麵前擺了幾根狗尾巴草,老謝拿出一根三下兩下折成三段,又抽出另一根折斷分成數根。
一番擺弄後,老謝對著前麵的狗尾巴草發呆,許久歎了口氣,說:“天意啊!天意!”這話恰巧被路過的王麻子聽到了。
王麻子是去鎮上的商鋪打酒的,經過了老謝家,鎮上人都知道老謝的事,也知道老謝變的瘋癲。這王麻子成心想捉弄一下老謝,就跟老謝說:“謝傻子!哎,謝傻子,你弄啥來?啥天意啊?”
老謝不理他,自言自語了幾句,雖然聲音小,但王麻子還是聽到了,當下臉就變了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