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國龍感到肩上的責任山樣重大,當場表示,他一定安全把西瓜石帶回家鄉,像保護自己的生命一樣保護它,到時候讓劉石禪過來贖回就是。同時他又堅決表態,一分利息也不要,因為劉石禪救了他一條命,他們是兄弟,他應該回報。他把自己的住址寫在紙條上,交給了劉石禪。又向劉石禪要台灣的住址,必要的時候,他會把西瓜石親自送台灣去。劉石禪卻不肯把自己的住址告訴趙國龍,說他相信國龍兄弟,到時候他一定帶著鈔票前來趙國龍家,贖回石頭和看望他一家。
最後,劉石禪說他在老眉鎮這一遭遇,讓他徹底醒悟,他們來這裏不是賭石,而是賭命。他發誓今生再也不做賭石生意,也勸趙國龍:“兄弟,回家吧,替嫂子看眼病去吧,還是過太平日子好。”
趙國龍流著淚說:“石禪兄弟,我聽你的話,等著你來我家鄉相聚!”
趙國龍接受劉石禪的重大囑托,背上西瓜石,精心選擇了一條最安全的路線,又是風餐露宿,吃盡苦頭,回到了蟠龍山區的趙家溝。趙國龍的安全到家,讓婆娘阿珍十分高興,知道自己的眼睛可以看到光明了。女兒趙玉看到父親背回來一塊石頭,知道是塊寶貝,不然他不會千裏迢迢把它背回家。不過,趙國龍卻心有內疚,因為,他帶回的鈔票,僅能付清向親友借的鈔票和高息,根本沒有多餘的錢替阿珍看眼睛。他懷著內疚的心情,把這一年多在緬甸的不尋常經曆如實告訴給妻子和女兒聽,最後他又充滿信心對她們說,最多等一年,他的台灣兄弟一定會來贖回這塊西瓜石,到時候錢就有了,再苦也要熬著。
阿珍聽了,感到丈夫沒有做錯,默默點頭。女兒趙玉卻提出了一連串的質疑:如果那個台灣商人不過來贖回這塊石頭呢,如果這塊石頭是假的呢?因為,台灣商人沒有把他的住址告訴父親,這明顯具有重大疑點,也就是說,如果石頭是假,或根本不值錢,你就是到台灣,也找不到他住在哪個旮旯……趙玉說到這裏,心頭越發急了起來,感到父親上當了。
趙國龍直搖頭笑了,說:“對人啊,不能從壞處想,這塊石頭我不會走眼,它不是值500萬,可能上億,這石頭我們一定要好好保護,放心等著台灣兄弟過來……”
於是,趙國龍一家等啊等,到了第二年三月,也就是一年期限到了,他們望眼欲穿,可是劉石禪的影子也沒有見著。也就在這時,阿珍的眼病突然加深,原來眼前還能看出像影子模樣的東西,現在眼前的景物越來越模糊,到了白蒙蒙一片。幸好,她在失去視力的情況下,已經慢慢練成了雙靈敏的耳朵,父女倆去山坡幹活,她能獨自洗衣、做飯,甚至摸索著去山坡替幹活的趙國龍和女兒送飯送茶。
不見台灣那邊劉石禪過來贖回賭石,趙玉再也沉不住氣了,對父親說:“娘的眼睛不能再等了,趕快把那塊石頭賣了,賣多少錢,扣除自己的,餘下的放著,劉石禪若過來,我們交給他就是了,決不昧他一分錢。”
趙國龍說:“不可,我的台灣兄弟決不會食言,也許他遇上了什麼麻煩事,再等等。”
阿珍知道丈夫的脾氣,答應人家的事,就是要了他的命也要做到,歎口氣對女兒說:“你爹說得不錯,再等等。再說,台灣的劉石禪救你爹一條命,他一定是個好人,絕對不會使壞心眼。”
“媽,這話別說,爹也救了他一條命,都抵過了,誰也不欠誰。”趙玉嘟著嘴氣鼓鼓的,“你的眼睛不能拖下去,賣石頭也是迫不得已。”
趙國龍堅決不同意出賣西瓜石,說:“如果把石頭賣了,他過來了,叫我怎麼向他交代?”
這事一拖又是三四個月,還是不見劉石禪過來。趙國龍心裏發急,因為阿珍的眼睛真的什麼也看不見了。趙玉為了娘的眼病,也急得沒有好臉色給父親看。趙國龍內疚地對婆娘和女兒說:“對不起,我們再等等,等等。”
不久,趙國龍同女兒在村前的山坡地上幹活,山村裏來人著急地喊他們回去。父女倆回到村頭一看,發現阿珍躺在山溪邊上的石頭上,已經沒有了氣。她手裏緊緊抓著女兒的一件衣服。最近下了大雨,山水大,阿珍來山溪洗衣服,眼睛看不見,腳一滑,摔進了山溪,村裏人救起她,已經沒有了氣。
父女倆瘋了似的抱住阿珍,哭得群山也悲咽起來……
把阿珍的後事處理後,趙玉對父親更加怨恨起來,如果早把那塊石頭賣了,治了娘的眼病,悲劇就不會發生。趙國龍也悲痛欲絕,感到自己確實有責任,對不起妻子。女兒說,那是塊晦氣的石頭,趕快出手,不能再放在家裏了。趙國龍還是直搖頭,說什麼也不能把石頭賣了。
夜深人靜,趙國龍聽著呼呼的山風掠過山村,想著婆娘的離去,難受得怎麼也睡不著。他常常半夜起來,站在屋角,翹首遙望繁星閃爍的東南方向,嘴裏喃喃地喊:“兄弟,我的好兄弟,什麼時候過來呀……”
四、承諾難兌
正當趙國龍望眼欲穿盼著劉石禪來大陸的時候,台灣那頭的劉石禪因故不能來大陸兌現承諾,也是焦急萬分。
去年三月,劉石禪同趙國龍在緬甸分手回到台灣後,立刻從銀行取出存款、贖回債券,東奔西走向親友借款,可是一年多過去了,他想盡了辦法,還差200萬。他在籌款過程中,一顆心像被什麼揪著似的,一陣陣的發跳,常常半夜驚醒過來,隱隱感到大陸方麵出了什麼事似的。看看同趙國龍約定的一年期限已過,急得他日夜不安,怎麼攜款去大陸兌現他的承諾?
又過了二三個月的一天深夜,劉石禪剛剛合上眼皮,突然感到胸前陣陣疼痛。以前這毛病他已犯過,醫生檢查後告訴他,心髒有點問題,不能太勞累。一年多來他白天奔波,晚上睡不好,這病又犯了。他急忙坐起身,服了一顆速效救心丸,以他過去的經驗,胸痛十來分鍾就會好轉的。哪裏知道,這回發病來勢凶猛,服下去的救心丸根本不起作用,胸口刀割般絞痛,又像被塞住了似的,氣都喘不過來。不一會,他冷汗淋漓,意識模糊,出現了瀕臨死亡的恐怖感覺。他心裏喊著,不能死,不能死……僅存的一點意識讓他咬緊牙關,伸手撥通了醫院急救電話。
當劉石禪清醒過來的時候,醫生鬆了口氣告訴他,好險,晚來醫院半個小時,他的命就沒有了。醫生對他的心髒做了全麵檢查,最後確診:冠狀動脈嚴重堵塞,有的地方要裝支架,有的地方要搭橋。
劉石禪問:“做手術要多少錢?”
“200萬左右,因為手術要分幾次完成,十分複雜。”醫生回答。
劉石禪急忙搖頭,如果做手術花去200萬,大陸還去得成?這錢是萬萬不能動的。他想了陣子,又問醫生:現在他不動手術,有沒有生命危險?“堅持服藥,不能勞累,暫時不會有生命危險,不過,畢竟你的胸腔裏埋下了顆定時炸彈,還是及時排除的好。”醫生警告他。
劉石禪從病床上坐起身,用堅決的語氣說:“我沒有那些錢,讓我先出院,等有了錢一定要動手術。”
醫生拗不過劉石禪,交代了注意事項,讓他出院了。
劉石禪出院不久,繼續奔波在親友中間籌集鈔票。也就在這時,在英國一所名牌大學深造的兒子劉宸棟,正巧回台灣為導師出趟差,抽空回家看看父親。劉宸棟驚異地發現,父親一下變蒼老了,本來烏黑的兩鬢染了層白霜。劉宸棟十來歲時死了媽媽,為了撫養他,劉石禪沒有再婚,因此他對父親是十分敬重的。他著急地問:“爸爸,出什麼事了,你怎麼會這樣?”
開始,劉石禪想瞞著這件事,不想讓兒子為他擔心,影響了他的事業。可經不住兒子再三焦急的盤問,劉石禪隻得把去年在緬甸遇上的坎坷事,同大陸的趙國龍結成的生死交往,以及他為了籌到800萬鈔票而勞累得突發心髒病的事告訴兒子。最後著急地表示,去大陸贖回西瓜石的期限已超過三四個月,再不能拖,可是,還有200萬鈔票沒有著落……
劉宸棟聽後,深深為父親同趙國龍在患難時結成的生死之情感動萬分,也覺得自己應該為父親分憂。他想了想,心裏跑出個主意,便對父親說,讓他立刻回英國,三四天後一定把鈔票帶回來。
劉石禪尋思,兒子還沒有參加工作,隻是在英國高校進修,雖然導師能給點報酬,也隻能是生活費而已。他說:“不用了,我想辦法吧。”
劉宸棟要父親好好養病,別為他擔心,當天搭上夜航飛英國了。
過了三四天,劉宸棟帶回了50萬英鎊,去銀行兌換到五百多萬人民幣,這樣,去大陸贖回西瓜石和替父親治療心髒病的鈔票綽綽有餘了。
劉石禪感到奇怪,這鈔票哪裏來的?劉宸棟笑笑告訴他:原來,劉宸棟在英國進修期間,同導師共同搞了個專利,再花一年時間,這個專利就可以500萬英鎊的高價賣給一家公司,到時他可得100萬英磅報酬,按彙率,人民幣一千多萬。為了讓父親完成他的刻骨心願,同時也可以替父親動手術,他毫不猶豫提前把專利割給了導師,而導師隻給了他50萬英鎊。僅僅一年時間,他少拿了一半報酬……
劉石禪難受地抱住劉宸棟,感到兒子為自己犧牲太多了。劉宸棟卻笑笑回答:“爹,錢可以再掙,可是一個人的信用不能丟!”同時,他這回向導師請了充裕的假期,陪父親動手術。
劉石禪動手術後的住院期間,總感到大陸那邊的趙國龍,越來越急迫地呼喚著他,他要提前出院。醫生警告他,不行,這期間絕對不能多動,即使出院後,也隻能做些輕微活動,半年內不能遠行,以免出意外。那怎麼辦啊,急得他在病床上坐臥不安。
劉宸棟看到父親急得如此模樣,心裏又有了個主意,說:“爹,你安心住院,不如讓我代你去大陸,把西瓜石贖回。”
劉石禪感到兒子的主意不錯,便寫了封信,告訴了趙國龍的家鄉住址,最後鄭重交代兒子,到大陸後代他向趙國龍說明,他不能親自如期去大陸贖回西瓜石的原因,並致深深歉意。又交代,在贖回西瓜石的同時,把這封信讓趙國龍拆開……說到這裏,他臉上一陣難看,像是還有難言的隱秘……
五、深山奇遇
劉宸棟接受父親的囑托,帶上支票和現金,坐飛機,再轉乘長途公交汽車,一路顛簸,進入莽莽大山。他爬了兩天彎彎曲曲的山路,幾經周折,才來到蟠龍山下,便向山民打聽趙國龍住的趙家溝怎麼走。
山民告訴他,趙家溝在蟠龍山的南山坡,需要翻山過去,而劉宸棟此時正在蟠龍山的北側。為了完成父親心願,他振作精神,一口氣翻過了山,看到不遠的山坡上,零零落落散落著石頭屋子,顯然就是趙家溝了。進村後一打聽,山民竟然說這個村叫曹家溝,村裏都姓曹,趙家溝在山那邊。
劉宸棟一聽傻了,他翻山前山民把趙家溝誤聽為曹家溝了,趙和曹的讀音對山民來說,差不多啊。他看看天,太陽快傍西山頭了,再不翻過去,來不及了。此刻,他一點力氣也沒有了,多麼想找個地方休息,可是,他不能在這個村子過夜,父親在台灣那邊盼著他,趙國龍在山那邊的趙家溝等著他,他一刻也不能停下,於是挺起身子,揉揉酸痛的雙腿,心裏喊:“翻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