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一座城,王路用半年時間,將這座城,變成了自己的城。
他出入在所有的黑暗社會,就像是收割生命的幽靈一般,迅速的將所有異己鏟除掉,然後又將金錢如滾雪球般堆積起來。
他是一個傳奇,當初一個如乞丐般的男子,在這座城裏,在改革開放的吹風吹拂不到的城裏,用自己的鐵血手腕,將所有的黑暗都彙聚在了自己身上。
明叔此時,已經來到了這城。
他買了兩個烤餅子,在火車站泡著開水吃完了。
餅子很沒有滋味,而且很硬,放在嘴裏就像是一段糾結的橡膠一般。
但明叔吃的很認真,撕咬的很用力,仿佛這餅子,不是餅子,而是血,而是肉,仇人的血,仇人的肉。
一口口,都用盡全身力氣。
明叔吃完,然後走出了火車站,昨天夜裏,他守在那家舞廳門口,看到了衣著光鮮的王路。
看到了笑的很開心的王路,或許,他永遠都沒有享受過這樣的日子。
而另一方麵,明叔也知道了,如果自己不報仇,這個仇,就永遠都報不了。
八十年代時,是黑社會組織剛開始萌芽的時候,而王路,便是眾多大佬之中的一個。
今天,明叔準備去報仇,或者他死,或者我亡,僅此而已。
一個人,一座城,誰的心在冷。
明叔的心在冷,像是滾燙的火光之中,轟然潑下的那一勺冰水,在呲呲聲中,混合著仇恨,化作了冰冷。
明叔手中隻有一把菜刀,從家裏帶出來的菜刀。
他邁步走在這大街上,在這祖國西北部的城市中,並未有多少的戰火,但卻足見落後,城的遠處,是連綿的山脈。
這裏,是高原,這裏,是平涼。
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城市。
舞廳前,有著黯淡的霓虹,在黑夜中閃爍。
這個時候,舞廳才剛剛興起,設備也極其的落後,透過音響的歌曲,已經全部破音,沒有愉悅之感,倒有幾分難忍的煩躁。
明叔站在路邊的黑暗裏,靜靜的盯著舞廳的門口。
他知道,王路每天都會來這裏。
因為,這裏是王路的產業,他主要的收入也在這裏。
但這裏很危險,因為他大部分的小弟,都在這個舞廳。
不過,誰會害怕?明叔微微的抿起嘴角,沒有想過退路,也無須去想退路。
天色越來越暗,路上昏黃的路燈因為接觸不良而發出擦擦的電流聲。
但舞廳門口卻逐漸熱鬧了起來,出現的人,大都衣衫光潔,看起來就是成功人士,雖然其中不乏投機倒把才富裕起來的人,但總歸都是些有錢人。
“呸,人模狗樣。”明叔朝地上吐了口吐沫,看到了一輛標致505轎車從另一邊的街上開來,而王路,就在車裏坐著。
那個時候,能坐起車的人,那是非富即貴,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九十年代中期才有所好轉。
片刻之後,轎車在舞廳門口停下,王路打開車門走了下來,笑嘻嘻的和兩旁的人打著招呼,顯然都是些熟客了。
一個濃妝豔抹,穿著旗袍的女人,從舞廳裏麵走了出來,靠在王路身邊。
王路放肆的在她高聳的臀部上摸著,摟著她走進了舞廳。
而此時,舞廳的門口已經有五六個小弟了,抽著眼瞎聊著,偶爾看向那輛標致505時,會露出豔羨的目光。
明叔此時雖然有無限的仇恨,但他並不傻,相反,為了給父親報仇,他此時可以說是冷靜到了極點。
一方麵胸中怒火如火山噴發一般,而另一方麵,他又在仔細的思索著對策。
舞廳後方,是一排旅館,那也是王路的產業,具體的作用不說也罷,總之在舞廳裏的男人們,半夜總會來這裏走一趟。
明叔想了片刻,站起身從一旁的小巷穿了過去。
果不其然,他在旅館的對麵看到了舞廳的後門。
後門虛掩著,有兩個小弟百無聊賴的聊著天。
或許王路也知道自己身上掛著人命,所以任何時候都要把自己保護周全。
明叔搓搓手,向著那兩個小弟走去。
“兄弟們,給根煙抽,這煙癮犯了,不好受啊。”明叔搓搓手,笑著說道。
“滾一邊兒去,這是什麼地方,也是你能來的?還要煙抽,你知道這煙多少錢麼?”其中一個小弟,瞥了明叔一眼,揮揮手說道。
也難怪,這已經半年過去了,明叔一直都是那一套衣服,除了在路上洗了幾次澡之外,衣服都破了不少洞,看起來和那乞丐倒也相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