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風正緊,夾雜著塵埃,緩緩漫來,如浪濤一般。
隻是塵埃卻被那早已停留在地麵的雨水定住了身形,再也動不得分毫,地麵便變得一片泥濘。
是吧!
那些過往的,總歸還是會對現在的有些莫名其妙的影響。
雖然不會懂,雖然想不通,但那些改變,那些歲月,總還是緩緩流過,帶著它特有的滋味,把一切都聚集在身上。
林怡雪便這樣想著,然後想到了很多年前的事。
那些年輕的歲月,她本以為忘記的歲月,又如此清晰的呈現在了腦海裏。
樹葉在風中刷拉拉的響,就像是那些年青稚女孩兒飛揚的裙角。
人是會變的,世界也是會變的。
林怡雪以前很討厭這種變化,因為如果人沒有變,她也許便不會痛苦,但她現在很喜歡這種變化,因為變化了,所以遇上了。
遇上了,便是一段難分難解的戀。
葉知秋,第一次見你時,你還是個孩子呢,她在心裏默默的想道,沒有回頭,因為她知道葉知秋還沒有回家。
陳安隻是走著,把地麵渾濁的泥水踩的啪啪作響。
也不知道這泥水和他有多大怨仇,或者說,這世界和他有多大的怨仇。
但他也隻是走著,默不作聲。
他也想到了很多,但大都是輸在葉知秋麵前的場景。
於是他更加的憤怒,更加的難以抑製,腳下便更加的用力,泥水便飛的更遠了些。
林怡雪白色的鞋襪,被泥水沾染的化作了灰黃色。
隻是不減清幽,也不減麗色。
“你想帶我去哪?”林怡雪看著來來往往的車輛,匆匆的行人,繁華的世界,淡漠的問道。
“去該去的地方。”陳安也抬頭,看不見藍天,隻有那高聳的樓,入雲的樓,遮蓋了天光的樓。
風正緊!雲還未散。
燕京的風裏,總是夾雜著那許許多多的塵埃,沙礫。
林怡雪歎口氣,感覺到鞋襪中,已經被水浸透。
“你真的要這麼做?”林怡雪繼續開口問道。
陳安點點頭,腳步不緩,像是踏著一首暴虐的歌,眼中一片厲色:“當然,我要他把所有的一切都吐出來,把欠我的,都還回來。”
“他不曾欠過你,要還什麼?”林怡雪淡淡的說道。
“當然欠過,我說欠過,就是欠過了,你怎麼那麼多廢話?”陳安不耐煩的回答道。
林怡雪搖搖頭,道:“你的本性如此?還是去美國以後變成了這樣。”
是啊!本性如此?還是變成了這樣。
陳安也不禁在想,想著這個他已經想了很久很久,卻一直得不到答案的問題。
他不知如何回答,所以他隻能保持沉默。
誰知道呢?長大之後,為沒有成為小時候心裏想的那種人而憤怒,而瘋狂,而後悔,而責罵自己?誰會呢?
會這樣做的,都是傻瓜,都是蠢的不可救藥,無能的懦夫。
陳安不是懦夫,所以他不去思考這個問題,反而是問道:“當年的我真的很過分?”
林怡雪沉默了一會兒,搖頭道:“至少我在前五年的時間裏,都是這麼認為的。”
“那真的很過份。”陳安點點頭,眼中卻沒有一絲後悔神色。
“其實,那時候我就已經和你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陳安突然又接著說道,然後想起某一天某一個時刻,那個人突然來到自己麵前,問自己想不想去美國。
“可是,終究你還是回到了這個世界。”林怡雪低頭,輕聲的說道。
“都是你們逼我的。”陳安赤紅著眼睛,手緊緊的捏成了拳。
林怡雪搖搖頭,說道:“沒有人逼你,一直都是你自己在逼自己。”
陳安沉默,而後加快了步伐。
基地裏,青草尖上還掛著那些很有些可愛的水珠,山壁被衝刷的清亮幹淨。
可是葉知秋心裏總是有些不安靜,心裏沒來由的就有好些火氣。
“他媽的,動作怎麼那麼死板,你們都是木頭人啊,能不能靈活一點,是不是要老子一個個的說,你們才會做啊。”葉知秋大吼道,心裏的燥熱沒有一絲減少,反而越來越多。
基地裏的軍官們清楚的感受到了葉知秋今天心情的不對,於是便更加的心中不滿,憑什麼把在別人那兒受的火氣,都撒在大爺們的頭上。
所以他們訓練的更加賣力,一刀刀都像是要把對手捅死一樣。
好在匕首沒有開鋒,劃在身上也隻是一道白印而已。
但疼痛卻是免不了的。
葉知秋看著麵前這群軍官,心裏還是不舒服,便不想待在這裏,布置了任務,自顧自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