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就好似那天邊翩翩起舞的雪花一般總有停下舞步墜落凡塵的一刻,漫長的冬季隨著雪消草長而結束。天邊鶯歌燕舞的鳥兒陸陸續續的從遙遠溫暖的南方飛回,帶來了新的生機也帶來了春的希望。
抱著一個精美的火爐半臥著,目光在天邊那雲卷雲舒之間徘徊,這是第幾個春的來到,自己好像都快要忘記了。還記得當初剛剛來到這片荒無人煙的北疆衢州之時,身邊就那麼幾個人,時不時地還有王國裏幾位不懷好意的兄長送來的慰問。帶著一身難以治愈的火寒之毒,那是他第一次見到華佗,一個心懷天下蒼生的長者,白發蒼蒼卻依舊奔波在世間苦海。
“華老,您還記得當初我和您說的話嗎?六十載過去了,我做到了,可惜您老卻看不到。當初毫無生氣的衢州,現在您看看,一片祥和啊。嗬……嗬……隻是可惜了,我這火寒之毒到最後還是無法根除,雖然平定了天下,可是北疆之巔還有北夷八部,南方大海有倭寇之流,東方通天之路還沒打通,西方亦有西蠻未平。”
蒼老的麵頰上因為一陣劇烈的咳嗽而升起一陣潮紅,老者的目光隨著天邊緩緩沉下的夕陽而變得越來越渾濁,聲音也顯得有氣無力。
“陛下……”
跟隨在老者身後的是兩個同樣年紀不小的老人,其中一名女性老者神色祥和的半蹲在他的身旁一雙滿是皺紋的手緊緊地握住了對方的手。跟隨著他來到這個曾經相識相知相愛的地方,許多畫麵如同流星一般在腦海裏閃過,那些曾經美好的有趣的往事就如同美容院裏充滿了魔法力的藥水一般令她老邁的容顏之上如同枯木逢春一般又煥發出了新的生機。
“慕辰兄,咱們相識有快七十年了吧?”
沉吟了許久,渾濁的眼眸裏突然激射出一道精光來。如同回光返照一般,老者轉過頭來對著身旁的另一名男性老者問道。
“六十有七年了,還記得當初陛下還隻是個七八歲的孩童,在下就被先師介紹了過來。現在看來,老師的眼界果然不是我可以企及的,到現在回過頭來想一想,都總會有種如夢如幻的感覺。”
盤膝坐在李彥身旁,慕辰微微擺了擺手,蒼白的須發在微風之下隨風擺動。
“是啊!你師傅確實是個世外高人,坐臥青山綠水之旁,躬耕田壟之間,舉手投足卻是指點江山笑談天下的睿智。“。
目光微微眯了一眯,一副好似清晰又模糊的畫麵緩緩的出現在眼前。
“殿下三言兩語之間便將天下群雄點評的如此不堪,卻不知當今天下誰可稱之為雄主呢?”
站立在上首之位,一老者青衫長袍隨風而動,目光停留在身前隻有七歲的少年身上難得的流露出一絲精神來上前一步問道。
“既是雄主,那自然是擁有英雄之氣英雄之誌英雄之魂英雄之地的人。記得先生曾經說過天下之大大到無法想象,可學生認為,天下之大不過一株草一捧土一滴水一絲陽光而已,隻要是我所能夠看見的那就是天下。”
不急不緩的站起瘦小的身軀來,七歲的孩童雖然聲音模樣依舊稚氣,可是說話舉手投足之間卻充滿了一絲與之不符的成熟老辣。
“老朽智術短淺,實不堪再為殿下之師,我這就辭官退隱從此坐臥於青山綠水之邊。”
渾濁的眼眸裏流露出一縷愧色,老者朝著男孩跪拜叩首而道,隨之便顫顫巍巍的毫無留戀的走了出去。
“你也不必妄自菲薄,術業有專攻,你與恩師他老人家所善不同,自然是無法對比的。眼下天下基本已定,你我的時間也所剩不多了,至於真正的天下,隻能夠寄希望於後人了。”
目光一直隨著那嬌豔的夕陽落下,李彥眼前變得一片模糊,除了那被茫茫大海吞噬的隻剩下最後一縷光芒的夕陽外,他所能夠看到的似乎有著一絲熟悉同時又帶著一絲落寞。
“殿下,你就坐在這裏等著兄弟們的好消息吧。不就是一個小小的草原狼部落嘛,不用大哥他們動手,我和小謙子就可以擺平咯……”
“殿下,走……走啊……”
兩個年輕的容貌出現在模糊的視線裏,有些憨憨的,但卻總能夠讓自己放下身上的疲憊流露出笑容來。
那一幕似乎是在雨夜,又或許隻是自己的眼睛真的快堅持不住吧。昏暗的場景裏,淅淅瀝瀝的雨聲拍打在樹葉上,錘擊在大地上,帶著節拍獨自渲染一出悲涼傷感的旋律。兩個年輕的身影如同兩道石牆一般擋在了狹窄的山穀之間,血色是此刻的背景,刀劍交手的刺耳聲是此時的音樂,一身狼藉滿是血水的少年裹著厚實的棉衣目睹著兄弟這般離去,帶著憤怒帶著悲傷,他自私的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