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星期六的早晨,大慶離開家,沿著門前的公路走去。大慶住在尼古丁街,今年十四歲,戴了副深度近視鏡,平日裏沉默寡言,除了上網玩遊戲,仿佛這世上就不再有使他開心的事。
天,微微有些陰沉,風把一個廢棄的塑料袋刮到空中,掛在一棵鬆樹的尖上,搖搖晃晃。一隻灰色的鳥飛過兩棟樓房間的空中,某扇打開的窗戶裏探出個張望的腦袋,一轉眼又不見了。“刀郎”沙啞的聲音,忽然從一家音像店門口響起,隨即飄滿整個街頭。大慶繼續走著,街角拐彎的地方有家郵電局,大慶在信箱跟前停下來,從懷裏取出四封信,投進郵箱,然後轉身從原路走回。回到家裏,他在某本書的最後一頁寫了行字:隻要你相信這是真事,它就發生了。
三天後,大慶死於家中。
“已經不需要法醫鑒定了,那孩子脖子上的勒痕已經告訴我們,有根像蛇一樣的繩子。我們現在的任務就是找到它。”探長白沙站在大慶的屍體旁甕聲甕氣地說。就在他說話的時候,一架飛機正在這個城市的機場徐徐降落,有個麵容清瘦的老者穩穩坐在機艙的座位上,事實上他永遠隻能這樣坐著,因為沒有雙腿。
“那麼,你覺得這是蓄意謀殺了,可他隻是個孩子。”吉慶皺了皺眉,他是白沙的助手。
白沙不耐煩地回答他的助手,不管怎麼說,他是被繩子勒死的,繩子,快點去找那根該死的繩子。
吉慶忙低頭四處尋找起來,白沙忽伸手攔住他,搖了搖頭說,凶手怎麼會把繩子留在屋裏呢。
“那你是說,還在凶手的身上。”
“有時候是,一些職業殺手都有那麼一根專門作案的繩子或者鐵鏈,往人的脖子上一套,哢嚓,脖子就斷了。”白沙一邊說,一邊拿手筆劃著。靜了靜又說“當然還有些時候不是,我們碰碰運氣吧。”白沙說完,點了根煙,慢悠悠走了出去,沿著門前的公路,向西走了五百米,又折回往東走去,煙熄滅之前,他在一個垃圾箱前停了腳步,蹲下身去,將垃圾全倒了出來。吉慶從後麵趕過來,對於上司的做法他迷惑不解,但還是掩著鼻子蹲在白沙身旁。
“你認為那根繩子能在這裏?”
“當然,你看這個也許就是。”白沙用兩根指頭捏了根鞋帶在吉慶眼前晃了晃。
“可我們不確定。”
“這是球鞋上的鞋帶,而且是新的。可以這樣想象,東麵是殺手離開的方向,也是他來的方向。他先在一家體育用品商店買了根鞋帶,然後敲開那孩子家的房門,把鞋帶勒在孩子的脖子上,等他咽了氣離去,在經過垃圾箱的時候把鞋帶拋棄,下麵隻要找到那家體育用品商店,就能多少知道點什麼。”
2
“請問這根鞋帶是你們商店賣出去的嗎?”
“我們商店這麼大,誰能記得一根鞋帶。”
“對不起,我們是警察。”
“哦,想起來了,是我們商店賣的。”
“什麼時間?”
“今天早晨。”
“你能描述一下買鞋帶人的特征嗎?”
“我想根本用不著描述。”
“為什麼?”
“因為買鞋帶的人離這不遠,我可以領你去找他。”
“那太好了,你真是個熱心的市民。”
“我也這麼認為。不過說起那孩子可真夠可憐的。”
“等等,買鞋帶的人是個孩子嗎?”
“不錯,那個孩子叫大慶。”
“原來是這麼回事,我想你現在很忙是嗎?”
“是,不過我可以忙裏偷閑。”
“我看就沒這個必要了,不過我們還得謝謝你。”
白沙與吉慶出了體育用品商店,走在回警察局的路上。吉慶跟在白沙身後,忍住了笑,假裝看對麵的廣告招牌。白沙突然回過頭說,這很明顯,大慶將鞋帶放在桌子上,後來被凶手利用了。吉慶點了點頭說,你分析得很有道理。兩人說話間就到了警局門口,各自回了辦公室。沒過一會兒,吉慶又走了出來,回身將門鎖上,往白沙辦公室門前瞥了一眼,迅速穿過走廊,離開警局。半小時後,吉慶叩響了大慶家的門。
大慶的父親綏化迷惑地盯著吉慶問,你忘記什麼東西了嗎?
吉慶鑽進屋內,將門帶上說,不是,白探長讓我再仔細地檢查一遍,看有沒有遺漏的線索。綏化很不以為然地坐回沙發,挺配合地讓出了地方讓吉慶工作,但他對這個瘦猴一樣的警探並無信心。綏化是某儀表廠的工人,自從媳婦跟人跑了後,就爺倆不鹹不淡的過日子,沒想到後來連兒子也不明不白地死掉,現在他對剩下的日子缺少應急措施,顯得有點手足無措。
吉慶仔細地檢查了屋內所有角落,然後打開電腦,認認真真地瀏覽了每個文檔,足足花掉一個小時,也沒有任何收獲。之後,有點失望地站起來,向死人一樣癱坐在沙發上的綏化告別。吉慶剛走沒多久,街角就響起警車刺耳的鳴叫聲,緊接著砰砰的敲門聲就響了起來,綏化機械地走到門口,剛把門打開,白沙就衝了進來。
剛才有人來過嗎?白沙急匆匆地問。
就他來了。綏化指著站在白沙身後的吉慶。
拿走了什麼東西?
綏化搖搖頭。
白沙回過身對吉慶說,看來,這裏還有罪犯想要的東西,從現在開始我們要時刻監視這間屋子。吉慶這回沒有點頭附和,而是若有所思地說,我們遇見了傳聞裏的易容術吧。白沙看了一眼吉慶腦袋上新纏的紗布,凝重地點了點頭。
同一時間,城市另一條街道走著另一個“吉慶”。當他從一家公廁出來後,就變成滿臉胡須的大漢,濃眉大眼,嘴上叼了根粗大的雪茄,若無其事地走在大街上。此時,是下午三點。懶洋洋的陽光下往來著懶洋洋的人群,連汽車的笛聲都顯得蔫了吧唧。一個又高又瘦的黑衣人推著輪椅從對麵走來,與絡腮胡子擦肩而過,朝相反方向各自行遠。輪椅上端坐一老者,眉發皆白,麵容清臒,雙目微合,似乎睡著了,實際街上走過的任何人都沒逃過他的眼睛。
“那個絡腮胡子是個女的。”良久後,老人忽然睜開眼睛,一道淩厲的目光如利箭般射出。黑衣人回過頭望去,人群裏已不見了那絡腮胡子的蹤影,便轉過臉低聲對老人說,東西南北裏隻有東是女的,難道他就是。老人又將雙目合上,沒有回答黑衣人的話。
3
電話鈴聲響起。白沙懶洋洋地抄起話筒。隨即,局長的聲音從那邊傳了過來。
“案子有進展嗎?”
“目前雖沒有線索,但我感覺大慶家中還有罪犯想要的東西。”
“感覺?”
“不,推測。”
“那你們就在大慶家附近埋伏,別放過任何一個可疑的人。”
“是的,我們已經這樣做了,現在整條街都在我們監控中。”
“希望別讓罪犯逃脫。”
吉慶走進來,坐在白沙對麵,點了根煙,一個煙圈慢悠悠飄起,白沙瞄了一眼吉慶,繼續回答局長的話:“除非他不來。”
“真的這樣胸有成竹?”
“當然,我們警探個個身手不凡。”
“白沙探長,我希望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這次我們麵對的不是一般的罪犯,很可能是職業的殺手。我想你的手下會告訴你,那個凶手是怎樣在警察局裏將他打昏。”
白沙斜了一眼吉慶腦袋上的傷,吉慶趕緊把頭低下去,伸手往煙灰缸裏彈了彈煙灰。窗外忽然響起一陣樂器敲打聲,吉慶快步向窗口走去,話筒裏繼續傳來局長威嚴的聲音:“總之,這次我們不能掉以輕心,最近我總感到心神不定,好像有個不被人知的陰謀在我們身旁悄悄進行著,大慶的死隻是個開端。”
吉慶推開窗戶,循著樂聲望向遠處的街,一排小車魚貫而行,最前方是輛粉紅色的跑車,幾個奇裝異服的人坐在車內吹吹打打,調子弄得挺悲涼。吉慶認得這幾個人是目前最火爆的樂隊,而那輛豪華而誇張的車是市長家大公子三塔的。聽說,那個整日裏花天酒地的家夥是個罕見的大胖子,足有三百多斤,像頭大笨象。吉慶狠狠地吸了口煙,對招搖過市的車隊有種不可名狀的厭惡。
“還有件事,雖然不是發生在我們管轄範圍內,但我們還得把它當回事。喂,你在聽我說話嗎,為什麼電話裏這樣吵?”局長的聲音有些慍怒,白沙抓起桌子上的煙盒向吉慶撇過去,吉慶轉過臉,白沙做了個動作示意他把窗戶關了,吉慶馬上回身將窗戶合上,但他卻沒離開窗前,隔著玻璃吉慶的視線落在第二輛車上,一副橘紅色的棺材停放在車內。
“是的,我在聽,局長,到底發生了什麼?”
“市長家的大公子三塔昨天在另外一個城市被殺了。”
“原來這樣,那我們該怎麼做?”
“派兩個人去那個城市調查一下是怎麼回事?”
“好,我立刻派人去。那麼,三塔的屍體呢?”
“我想這個時候大概正在運回的途中。”
白沙站起來,伸著脖子向窗外眺了一眼,然後說,沒錯,他正在我的窗外經過。
撂下電話,白沙走近窗口,挨著吉慶站在那,兩人一言不發,盯著車隊緩緩走過,消失在長街盡頭,然後白沙別過臉對吉慶說,不過死了個敗家子,有什麼大驚小怪。
4
大概下午兩點,小女孩迎春推門進來,怯怯地坐在白沙對麵,以下是她與白沙的對話。
迎春:大慶我認識。我們是網友。
白沙:你好像知道點什麼?
迎春:可我不確定和他的死有沒有關係。
白沙:說說。
迎春:有天晚上我們聊天。大慶提起一個遊戲,他說在網上找到四個殺手。
白沙:殺手?
迎春:是的,他們居住在四個不同城市,按照各自所在的方位分別叫:東,南,西,北。大慶不知道通過什麼方法在網上找到的他們,並且使他們同意一起玩個遊戲。
白沙:什麼遊戲?
迎春:遊戲的名字叫紅桃A,以最終進入一個古堡為勝利,當然除了大慶誰也不知道進入古堡的辦法。他先從撲克牌裏選出四張不同花色的A,分別郵寄給那四個殺手,其中紅桃A是進入古堡的鑰匙,其他三張牌上寫著去往古堡的方法。就是說,誰獲得紅桃A與另外三張牌中任何一張,誰就是勝利者。
白沙:那四個殺手彼此都不認識?
迎春:是的。
白沙:這麼說,遊戲已經開始了。
迎春:假如這是真事。
白沙:似乎有點荒唐,難以讓人相信,不過大慶死得確實與眾不同。
迎春:但他們為什麼非得殺死大慶呢?
白沙:很好解釋。不管紅桃A在誰手裏,都不希望讓其他三人知道,除了大慶沒人知道底細,所以他的死可能是被殺人滅口。媽的,為什麼非得找殺手玩這個遊戲。
迎春走後,白沙還坐在原處,陷入混亂的思考中,難道大慶的死真與一個遊戲有關?假如凶手就是紅桃A,他的下一步計劃應該是尋找另一張A。那麼,打昏吉慶再次混進大慶家的人,也可能不是紅桃A,而是另一個殺手,但他到大慶家要找的是什麼?第一:想查出誰是紅桃A,以及有關他的資料,因為這幾個殺手彼此不認識,要想獲得另外一張牌,他們需要費點工夫。第二:在他擁有的撲克牌上雖然有進入古堡的方法,但卻是以某種隱秘的形式寫出來的,那個殺手想在大慶家裏找到答案。對於這點,白沙深信不疑,因為太簡單的遊戲往往讓人索然無味。想到這裏,白沙的嘴角不由浮現出一絲微笑,對於自己的判斷他很滿意,雖然還沒找到一個清晰的思路,卻也離得不遠了。不管怎麼說,今天晚上大慶的家裏一定有人拜訪,凶手。
即便不來,也會藏匿在附近窺探。現在對於探長白沙來說,抓到殺死大慶的凶手已不是最主要的事,因為他已不知不覺進入了這場遊戲中。
5
黑衣人推著輪椅走過長街的時候,天還沒有下雨,在他拐過街角,進入一家咖啡館後,風才忽然刮起來。灰色的雲在空中急走,太陽轉瞬就不見了,一滴雨點落在某人的臉上,他的神色馬上慌亂起來,不由得加快了腳下步伐,隨即,整個街麵都像電影裏的快鏡頭,有點失真。
服務員將咖啡送到老人麵前,他才微微睜開眼,瞄了瞄街頭雜亂的景象,然後慢慢端起杯子。此時黑衣人還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一立一坐,這兩個陌生人似乎永遠都保持這一固定不變的姿勢。對於黑衣人鳳舞來說,老人既是他不可背叛的主人,也是他敬佩的恩師,在跟隨老人的日子裏,他親眼目睹了一個冷酷無情的殺人者是怎樣使他人轉眼消失的。老人雖然失去了雙腿,可他依然是個出色的殺手,他的名字在這個故事裏叫西,此時,黑衣人鳳舞就是殺手西的雙腿。
“你認為殺死大慶的人就是擁有那張紅桃A的人嗎?”西在詢問鳳舞的時候,目光卻停留在遠處的街上。雨,已經下大了,一個胖子“砰”地撐開傘,另一個年輕人用手遮在頭頂,急匆匆地從胖子身旁跑過。對麵住宅樓的一家窗戶被風刮開,玻璃破碎的聲音夾在風的呼嘯裏,異常尖銳,一隻手忽然捉住來回晃蕩的窗戶,隨著半張淒惶的臉從失去玻璃的窗戶框間出現,迅速往街麵望了一眼,又縮了回去,仿佛受到什麼驚嚇。
“我不知道。”鳳舞老老實實地回答。
“也許是,他想殺人滅口,除了大慶沒人知道紅桃A在誰的手裏。”西自言自語:“也許不是,無論誰都有理由首先殺掉那個孩子,不管怎麼說,現在東南西北都來了,就看誰能找到那張與自己手裏不一樣的牌。”
“幸好你手裏的牌不是紅桃A,隻是不知道那兩個同盟者是誰?”
“那有什麼用。我們是殺手,我們有自己解決問題的方式,隻有殺了對方才知道他的底牌是什麼。”
“沒有別的辦法?”
“好像沒有。”西垂下頭,目光與杯中升起的熱氣碰了一下,又投向遠處的街道,白色的雨將整個街道包圍,臨街的店鋪繼續做著生意,那些避雨的人們或無所適從或焦急張望或顯得有點說不清的興奮。“十一個。”西收回目光對鳳舞說:“這條街最少有十一個便衣,他們在等著一個人鑽進大慶的家,然後把他逮捕。”
“我不相信這群笨蛋警察能瞞住那個人。”
“當然不能,可今天晚上他肯定還會來。誰把那幫警察當回事呢。”
“我們也去嗎?”
“不,我們哪也不去。”西說著掏出懷表,看了看時間,此時是下午三點十五分。“在找到那張紅桃A之前,我們得花點時間研究一下手中的牌。”
西攤開手掌,盯著那張牌,默然無語。雨淩亂地飛著,陰霾的天空像個灰色的帳篷。
“那個孩子究竟知道多少。”在西沉默良久後,鳳舞喃喃地說道。
“假如你以為當時是我們找到的大慶,讓他來做這場遊戲的中間人。那就錯了。實際上是他先分別聯係到我們,然後又將我們帶進一個聊天室,提出讓我們來玩這場遊戲,關於古堡與巫師都是那個孩子告訴我們的,至於古堡在哪?那個孩子已經寫在撲克牌上了,除了他我們都是被動的。”
“沒準根本就沒有古堡,不過一場玩笑。”
“遊戲本身就是玩笑,誰在乎它是真是假。這個遊戲不管怎麼玩,那個孩子都得先死掉,誰讓他是發明者。”西哂然一笑,杯已空,唇邊被咖啡濡濕,一點褐色的漬留在嘴角,如凝固的笑容。
6
“飛魚酒吧”裏光線暗淡,唱機裏流出的曲子,有氣無力地在昏暗中摸索著,盤旋著。
吉慶站在吧台前,他感覺所有光下的人都像皮影戲一樣不真實。吉慶喝光了三杯啤酒,石林才慢悠悠地外麵走進來,從他濕漉漉的頭發上可以看出雨還沒停。吉慶將杯子斟滿了酒,遞了過去。石林俯下身吹去泡沫,張口咬住杯壁,一仰脖,將酒全喝了下去,摸了摸嘴角,乜斜著眼看吉慶。我這次真不能幫你了,實在沒有貨。
吉慶討好地笑了笑,低頭又把杯子倒滿了酒,為什麼每次你都這樣說。話音剛落,伸手扣住石林的腕子,另一隻手迅速地探入石林上衣兜裏,夾了隻筆出來。
石林麵色變了變說,因為我不打算跟一個警察做交易。這……這多少有點危險。
吉慶擰開筆帽,貪婪地往裏麵看了眼說,但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你沒必要擔心。
石林又將酒杯端起,一飲而盡說,如果我沒猜錯,你的上司早晚會發現。
吉慶低頭不語,他相信石林並沒多慮,白沙早就對他有所懷疑。
聽說你們最近遇到的案子很奇怪。石林拍了拍吉慶的肩膀。
死了個小孩。
一點線索都沒有?
沒有。
碰巧我知道了點。
吉慶猛地抬頭盯著石林,目光閃著幽幽的光。你知道些什麼。
我說過是碰巧,那個孩子喜歡上網聊天,而我的妹妹迎春卻是他網友。這回你應該明白,他無意中對我妹妹說了些什麼。如果我沒猜錯,他的死與這個肯定有關係。
什麼?
一個遊戲。據說參與這個遊戲的是江湖上最有名氣的四個殺手,東南西北,而且他們此時都在這個城市裏。
你能不能說得具體些。
實際上能不能破這個案子對你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四個殺手。
你的話我不明白。
你應該明白,因為你一直都在找機會幹掉白沙。
我為什麼這樣做,僅僅是害怕吸毒的事被他發現嗎?
假如我沒記錯,三個月前,有個叫玉笛的富商死在家裏,你是第一個趕到現場,別人都說吉慶是個笨蛋,可當他看見滿地都是鈔票的時候,肯定腦袋反應的比誰都不慢。
不錯,一看到那些錢,我馬上就把它們藏了起來,然後轉移到一個安全的地點。可這事你怎麼知道。
石林詭秘地一笑,不止我,你以為白沙會相信你的話嗎。他似乎已對殺害玉笛的凶手心裏有數,隻要抓到那人一審問,我想,你的謊言就得被揭穿。所以,為了那些錢,你有理由先把白沙幹掉。何況,白沙一死,代替他職位的人隻能是你。
吉慶抿了口酒,苦笑道,石林,我感覺你更像個偵探,還有什麼你不知道的。
當然有,比如那筆錢的數目,我還沒來得及查你就上樓了。
原來殺死玉笛的人是你。
所以說,另一個不想白沙繼續活下去的人是我。
可我們怎麼才能找到殺手。
殺手也是人,無論他們多麼神秘,也都要與另外一些人保持聯係,比如,殺手西恰好認識我,而他還是個閑不住的人。這樣我們的麻煩就很好解決了,一個小時後,隻要你帶足了錢就能見到他。
7
桂花是白沙的情人。桂花有雙鉤子似的眼睛。桂花住在玉溪街5號三樓一室。每天黃昏的時候,桂花總是坐在臨窗,一麵心不在焉地翻看時尚雜誌,一麵等待他的情人白沙敲響那扇上了五道鎖的門。
你為什麼在門上安了那麼多鎖?
因為我的心密不透風。
這是桂花與白沙第一次見麵時的對話,從那天以後白沙的腰上就多了五把鑰匙。
“開啟一個人的心原來是這麼麻煩,早晚有天我會膩味。”白沙一麵想著,一麵再次出現在桂花的視線裏,隨後消失在單元門,樓道裏的腳步聲停止的時候,敲門聲響起。
“為什麼不自己開門。”桂花打開門,嗲聲抱怨。
“麻煩。”白沙將警服拋在沙發上,一把將桂花摟住。桂花就勢軟在白沙懷內,手搭在男人的腰畔,淡淡的香水味道鑽進白沙的鼻內,使他感到有點麻酥酥。
“為什麼我們不先喝一杯。”桂花咬著白沙的耳朵低聲說。
“這個主意不錯。”白沙輕輕鬆開手,看著桂花轉身離去,而她的聲音卻好像猶在耳內遊蕩,癢癢的。有時候女人就是麻藥。
白沙走到窗前,去看那盆滴水蓮。翠綠的葉子上有滴晶瑩的水珠,白沙在水珠上看到桂花緩緩走來的身影。
“聽說市長的兒子死了。”桂花問。
白沙沒回頭,仍仔細盯著水珠內桂花的影子“是的,在別的城市裏被幾個無賴打死。”
“屍體運回來了吧。”桂花輕輕轉動手中的杯。
“是,當地的警察局派人運送回來的。”
“那幾個警察呢,留在你們警局?”
“不,在市長家裏做客呢。”白沙猛地轉身,手裏端著槍,指向桂花,笑吟吟地說道:“別以為我們警察都是笨蛋。既然你能化妝成吉慶,為什麼不能裝成桂花。”
“我想你說得很對,可你到底是怎樣發現的呢?”桂花站那沒動,神色一點也不驚慌,好似根本沒看到指向自己的槍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