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我的老媽(1 / 1)

我的老媽

塵囂靜處

作者:肖仕榮

我的老媽,一個典型的南方女人,嬌小瘦弱。從我記事起,您就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把長輩的遺訓,刻在了心底。單薄的身體,承載著一家七人的衣食。一個老人、五個小孩。您沒有怨言,隻有更多的付出,我們已經習慣了您在天黑才進家門。

曾經有一天,月亮都爬上了天空,仍然不見您的身影,我的心有些慌亂,我獨自一人到山裏麵去尋找您。夏天的河,被雨灌滿,挾帶著泥沙,渾濁而波濤洶湧,我不敢多想,您能過河嗎?萬一有意外,那麼,我們將是世界上最可憐的孩子。

當我在泥濘的小路上,看見您背著沉重的柴火,步履蹣跚,我正準備責備您,為何這麼晚才回家時,話到嘴邊又咽下;我從您的背上搶過背籮來。您說早上來的時候,可以過河,現在河水上漲了,過不了河水,隻能繞到遠處過橋。那一晚上,我感到自己成熟了許多,我希望自己快點長大,幫著老媽,改變生活的窘境,因為人口多,勞動力少,每年分配的糧食隻能夠吃半年多一點,餘下的時間得花錢買一些包穀,還得混入一些紅薯等雜糧。我們所有的兄弟姐妹的衣服永遠都是按順序傳遞著穿的,而且在屁股和膝蓋處的補丁最多;隻有在過年時,每人才可能勉強有一套新的衣服穿,並且有些還是老媽親自裁縫的,每一套衣服都要做大一號,因為您認為我們都在長身體,所以可以多穿兩年。

村裏最熟悉您的人之一,也是我打交道最多的人之一,就是村裏的赤腳醫生。因為您一星期有3、4天都在感冒生病,基本都是我去給您取藥品,偶爾,您實在忍不住了才去打針。隻要我一出現在衛生室,醫生不用問,她馬上就給我開出藥品。盡管如此,您仍然不肯停下您勞作的腳步,因為您是家庭惟一的勞動力。生產隊時代,沒有工分就沒有糧食和經濟收入。老爸是一個工資不高,但很盡職的人,他工作的地方離家又遠,所以,基本幫不了您的忙。

隨著時光的飛逝,我們兄弟姐妹都成家立業了,您成為了奶奶、外婆級的人物,您比以前開朗了,身體並未隨著年齡的增長而衰退,反而更好了。出門時,您一般都是走路,到5公裏的地方趕街,腳步矯健,讓年輕人都難以趕上,而且每天都要到田地裏勞動。我不忍心讓您在農村裏繼續勞作下去,把您接來同我們一起生活,想改變您的生活環境,讓您輕鬆地過晚年生活。我為了動員您來,花的心思比一個地下工作者策反一個反麵人物還多,當然,不止我一個人,愛人、孩子都輪番上陣,您才勉強地答應,而且還附加條件,要允許您有大灶做飯。

您終於來了,把您的背籮、鐮刀,一起帶來;我問您,為何不把這些工具留下給兩個弟弟用,您說,用習慣了的東西,舍不得放棄。

想不到,您來家不到3天,就閑不住了,一個人跑到城市郊區外的山上,又是尋找野菜,又是拾柴;我對您說,野菜是好吃的,可以尋找一點,但是柴火就不用找了,到了趕街天,我可以買來。想不到,您的理由比我的還充分,一是可以鍛煉身體,二是可以省柴火錢。我和愛人商量,就由著您,隻要您高興就行。但是,增加了一些條件:不能走得太遠,不能去陡坡處,不能背的太重。您說,自己不是三歲小孩。哎呀,我的老媽,正因為您不是小孩,但您是年近70的老太太了,我們不擔心,可能嗎?

想不到的事又來了,您不但沒有收斂您的勞作腳步,反而去的更遠,還高興地告訴我們,您去了山裏的農村,結識了一些農婦,受到了邀請,到人家的家裏去吃飯。我的老媽,真的佩服您了,來城市的時間不長,在城市不同的角落認識了一些人,現在居然發展到了農村,那是什麼樣的地方?那是連我們空手空腳爬山都要停下休息片刻,走到腳軟才能到達的村子啊。但是,我一看到您興高采烈的樣子,我也不便多說什麼。

您的興趣有時讓我們想不到。您不愛看電視,播放一些老電影時,您會偶爾的來客廳看一下,您最喜歡的電影就是《劉三姐》。平時,您都是在忙一些針頭線腦的事,或是給別人擇算黃道吉日。您屬於熱心人,隻要有人找到您,都是有求必應的,而且很重視,甚至在日曆上做記號,生怕忘記。興趣所至,也會拿出彝族同胞的小三弦來彈,唱唱歌。

有一天晚上,您突然到了客廳門口,關心我在看什麼節目,看了二、三分鍾,問我,現在在打什麼球賽,我告訴您,是足球比賽,您立即心生感歎:這個足球真可憐啊,被這麼多的人在場地上追著,踢來踢去,我看不懂。說完,您就轉身走了,我一下被您逗樂了,想不到老媽還這麼幽默。

我在想,老媽有這麼大的變化,不論是身體、思想、心態都有如此的轉變,是不是老天爺對您的一種補償呢?我們本來要給您祝壽的,可是您怎麼都不同意,我愛人說,拿您沒有辦法,您的孫子也說,隨您的高興,我們大家隻好隨您了,反正我們也不是頭一次隨您了。

我感謝蒼天,讓您變得如此健康、開朗。我為您自豪,我的老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