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市八仙庵古玩市場。
一家很普通的鋪子內,槍聲不斷,叫聲不斷。耽聽那氣氛和痞子似的語氣,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搶劫。但細一尋思那痞子的話語內容——
來往客商透過櫥窗,詫異地向裏麵看去,隨即鬱悶透頂,也不管這家鋪子有沒有壓場之寶,直接選擇無視之:“媽的,嚇老子一跳!”
“還以為剛出土的詐屍——”
街上,有一戴墨鏡的短發女子,白色T恤搭淺藍色牛仔,身材細長,凹凸有致。她身後背著狹長的黑色吉他包,看上去像一位來此旅遊的瘋狂音樂人。
這女人一路東張西望,在墨鏡的掩飾下試圖極力保持平靜。但從她那不時厥起的櫻唇,和那勿勿邁出的蓮步可以看出,她是在尋找什麼人或物。
乍一聽到槍聲和叫嚷聲,女人渾身一哆嗦,但馬上就鎮定下來。以她多年叱吒網壇的資曆,當然聽得出這是CF狙奴的一慣作風。她本想走開,但眼神無意間瞥到這家鋪子的門楣。上麵用秦小篆歪歪扭扭地寫了八個毛筆字:盜亦有盜,販者無疆。
這年頭,誰要敢在自家店麵揚言這幾個字,那真是拿手電筒上廁所——找屎(死)。萬一被有關部門看到,盜竊為小,走私是大,那陰暗狹窄的小號將是他永遠的家!
好在這家鋪子上的八個字是用篆書寫成,一般人很難識得。再加上字體歪扭,即便是一些專業人士,也得經過一番仔細“研究”才能“破譯”。
女人走到鋪裏,本想打量一下其中的擺設,但那痞子口氣的聲音卻如黑洞一般,把她的目光緊緊吸住。
一位看上去二十三四歲的男人,正坐在電腦前走火入魔。他渾身隻穿一個紅色褲衩,頭發短得隻剩發根了,還染成絳紅色。他一腳踩在座位上,一腳壓在屁股底下,嘴裏刁著一根中華香煙,煙霧一圈一圈縈繞在他那古銅色的身體周圍。
整個電腦桌上,煙塵四起,煙灰不斷。他一手猛晃鼠標,一手猛拍鍵盤,嘴裏還不停地大罵:“媽了個巴子噠!為了我們的龐光戰隊,都得給我挺住,不能吃飯,不能睡覺!”
女人看著男人手下那個被煙頭燙得麵目全非的鍵盤,她忽然覺得,那個鍵盤是有生命的,而且生命力不是一般的強!她咬著牙忍受著,直到男人吵完,她才說道:“你家大人呢?”
沒有回答。
“喂,你家大人呢,老板在不在?”
“嚷個屁,我就是!”那男的一回頭,憤怒的臉色突然大變,“呃,美女……”
他猛地又看向電腦,然後一拍鍵盤,小聲嘟囔道,“又輸了,紅顏禍水!”一巴掌下去,那鍵盤立刻斷為兩截。他站起身,沒有好臉色:“哪裏的合伍(道上的朋友),是買是賣?”
女人早就不耐煩,她摘下眼鏡,剛想數落那男的一番,眼神忽然停在了鍵盤下的桌子上。那張老式的三合板鋸末粘成的桌子,竟被那男的一巴掌給震裂了!上了年紀的人都知道,那種桌子雖然有時候容易掉末,但是它的硬度是相當高的,而且很重,絕不是人的手掌能斷開的。
女人不屑和他一般見識,深吸一口氣,在心中合計了一番,然後道:“我這有一把赤霄寶劍,想讓你——”
“I'msorry!”男人即刻打斷女人的話,然後伸手做了個請出去的動作,“龍泉太阿泛濫得還不夠,怎麼又把赤霄給整出來了……”
他們這些商販子,又叫中間商,他們從當地農民那裏用幾十幾百塊錢換得古玩,然後以幾千幾萬甚至幾十萬賣出,屬於“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的那種。
做這等買賣的人,怎麼會覬覦當代鑄就的那些幾百塊錢一柄的龍泉太阿寶劍?那種寶劍隻是一種普通文化載體,充其量做為獎品發給某某武術冠軍,或是親朋好友間贈送,或是國際友人,國際領導人之間贈送。
它們隻是達官貴人很體麵的禮尚往來,與古玩的藝術價值相比,簡直是相形見絀。
市麵上的龍泉劍太阿劍對他來說,放床上防礙睡覺,放廁所防礙尿尿,就像廢鐵一樣,隻能是占地方。
女人將眼鏡摘下來,露出她那白皙美麗的麵龐。她的膚色很白,眼眶很深,鼻梁很高,整個屋子在一瞬間充滿了濃鬱的西域風情。
男人一時看呆了,良久,他才用手撓了撓自己那極短的紅發,結結巴巴地問:“你……你是維吾爾族?”
女人臉色很嚴肅,她上下打量了一下這個身材不是很高也不是很魁梧的男人,又想起他剛才拍掌裂桌子的那一幕,沉吟良久,忽然一字一頓道:“少——三——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