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時候,能真正的逃走?
我真的很討厭惡心這種被囚禁在牢籠裏的感覺!
江湖很大很險惡,我若想活下去,這才隻是以後遇到的最輕微的劫數經曆。
死麼?那就更簡單了。
可是死了就要至少死的好看些,不像這些天這麼狼狽。
這些天發生的事太磨損她的意誌了。
死是最簡單最懦弱的行為,可是不知道究竟有沒有人會放棄活下去的機會和這神也羨的人間煙火而去死。
畢竟魂魄會進六道輪回的傳說隻是傳說!
況且六道呢!天道、阿修羅道、人道、畜生道、餓鬼道、地獄道……這麼多可能呢,誰敢肯定下輩子還做人?
還是不要做人了,做人最幸運也最悲慘,就像這善惡不分正邪不辨的乾坤天地間。
我放空了身心,感覺不到熟悉的氣運丹田,卻聽見了窗外烏鵲繞樹哀鳴,瞪著綠幽幽的大眼盯著天上越來越看不見了的月。
憂傷的哀鳴像極了鬼嚎狼哭,屋裏鎧甲相撞的聲音分外響,恐怖的氣氛將他們都嚇著了啊。
我幽幽歎息道“不知道他們會不會來找滄蛟索血債嗬!”
“劉、劉公子……可別嚇我們啊……”女子的聲音顫抖著,還帶著哭腔,倒不是她們膽小懦弱,而是不是所有人都像我,麻木了死人。
窗簾布是統一的素白色的,如今被風撫弄下飄逸著,像喪布,像白綢。
更像是來索命的冤魂身上的素白衣衫。
油燈有些昏暗,一閃一閃的。
而我的眸光本就是有些異於常人的冷色,現下看去更是幽冷可怖。
估計他們現在是死的心都有了,看著我這麼一個似鬼似魔的人,比死好不到哪去。
我卻猛然回頭,引得幾聲呀然尖叫!
我豎了根手指,低低道,“噓……別把他們吵來,滄蛟才是該被償命的……”
此時窗外的烏鴉似乎也是在給她配音,“哇哇”的叫聲,像哭似的。
眾人無不打了個寒顫。
我抬眼,看著天上的月刹那間消失,天地瞬間一片黑暗!
與黑暗一起來的,是一襲狂風從窗外闖了進來,掀翻了油燈,引得男聲女聲混雜著驚叫,喊的極其淒慘!
夜幕的黑暗將所有人籠罩住,我卻在黑暗中仿佛是找到了光明。
丹田儲存的是人體自身的內力靈氣,滄蛟那藥隻不過是摧毀了我內力的陰陽,散了我的武功,但她還有武術的吧?
獨孤信是誰?懂兵法武藝絕倫的蓋世美人英雄!
我獨孤九幽向來隻知道空前絕後虎父無犬子而已。
但武藝不過是爾爾。
曾經,日魔月神的輕功造詣江湖人傳的神乎其神,說是已臻化境,雖然沒有傳說中的那麼厲害,但我卻是練了十五年了。
內家輕功,以跌坐煉氣,或早或晚行功,能將氣自由提起與沉著,練到精後,隻須兩足一蹬,即可起高和躍遠,其起如飛燕掠空,其落如蜻蜒點水,著瓦不響,落地無聲。
而就是這天地全籠罩在黑暗中的時刻,她人影已不見。
滄蛟發覺時,已有半刻鍾了。
毫無例外的大發雷霆大開殺戒了。
卻見月盤又升上天空時,滄蛟發著瘋般鞭打著一個奄奄一息的男子時,我提著一團火默默的走近。
倒不是我舍不得走,這千載難逢的機會是不會再有的。
是因為我走過白日裏那飄著不散的血腥味的刑場時,即使我不信鬼神之說,那時良心也受到了莫大的譴責無限的罪惡感和恐懼感!
不知道為什麼,來著靈魂深處的悲哀和恐懼,因為她也隻是個凡人吧?
所以我隻是去找路過的店夥計拿了些紙錢冥幣。
見我回來了,滄蛟暴怒的一聲吼“獨孤九幽!!”人已閃到我麵前,似是又要強迫一番,我舉起手中一團火格擋在兩人之間。
火光映的她的臉煞白乍黃。
我轉身,看向那處血洗之地,那團火在我手中一揚,散作碎火無數,落在地上,原是一堆被火點燃了的紙殼子。
我道了聲,“安息。”
滄蛟愣了愣。
她卻將火團整個仍在地上,另一手將那抓在手中的一堆紙錢一次次的扔進火裏,口中念叨著什麼“拿魔阿迷多婆夜、多脫茄多夜、多帝夜脫……”的“往生咒”!
滄蛟沉默了。
我見紙錢快燒完了,往生咒我也隻是跟個龜茲和尚學了幾句,便結局了道“我不殺你們,你們卻因我而死;我今生殺過無數人,卻從沒想過這就是借刀殺人,這麼讓人後悔不矣。隻能說是你們今生奈何為人,奈何為他滄蛟的人!”
最後一把紙錢填入火堆灰燼中,薄紙被火瞬間吞噬,算是為他們悲慘淒涼的人生做了個完結。
見火一點點熄滅了,火光溫順的黯淡了,劉玄蛟舒了口氣。
記得小時候哪個道人說過,給含怨而死的人超度燒錢時,如果最後火溫順的滅了,那人就是散了哀怨原諒了。
我拍了拍手上紙灰,了卻了心頭鬱結便從蹲著的姿勢站起身來,剛想活動活動筋骨,就見一雙手遞來一大堆的紙錢……
我怔怔的接過了,滄蛟也默默的蹲下,學著我的動作和語調念著發音不準的往生咒。
他倒是過耳不忘呢?
我隻好繼續燒紙。
他念了一段,驀然道,“中原的規矩真是有趣,但送葬的習俗到是都有的。其實我從未覺得我做錯過什麼,但剛剛聽你那般說,我竟有些動搖了。”
我抬眼看他,剛想說他還算有些人性,他卻勾唇笑道,“我從未做錯過什麼,因為我做了的事,對的就是對的,錯的也是對的!”
我忍不住破口大罵道“你真他娘的不可理喻!!”
滄蛟聞言笑了。
我隻突兀的說了句,“反正我是燒過紙錢了,陰魂又不會來找我。你盡管繼續殺,我從來不是個善良的人,更不是個你殺自己手下來威脅我能被猥褻住的人!你想向我證明你有多殘酷冷血,那我就來向你證明我有多殘酷冷血!”
“我當然信你殘酷冷血。不過,我才發覺你輕功倒是很好麼,江湖傳言的至臻化境雖然有些不可能,但也是堪稱一絕了!這樣吧,我也不會囚禁你了,我也不會再殺我的人了,不如我放了你,讓你走如何?”
我填了把紙錢,驚愕中掩飾不住喜色道“此話當真?”
“當真!不過……”
“不過?”
他冷然一笑,將他手中的紙錢盡數丟進火中,順勢將她壓倒在地擼下她手中的紙錢也順手扔了進去!
火,瞬間極旺。
我被撲倒在地,還沒等開口問候他老娘呢,就聽他開口道“先用你的劍挑選你這輕功一絕的腳筋,然後你就可以走了。鳳凰劍麼,我毀滅不了它,你也再用不了它,就用它毀了你罷!”
我一聽這話,趕緊雙手護著腰間的劍!
卻摸了個空!
他拔出了劍,撕碎了她小腿下的衣褲為的是扒下她的鞋襪挑腳筋!
我掙紮不過,到不如說是沒有掙紮。
我在意的不是腳筋不腳筋,而是抓扯著他,嘶喊“把我的劍還給我!還給我!……”
終是撕扯不過打不過滄蛟。
終是在我一聲穿天入地的嘶喊中,被砍斷了腳筋,血濺進火堆中,似乎在歸類我在裏麵,卸下劍放在
麵前石台上,才蹲坑。
我正在解決廁所,抬眼一瞧見這還是那個茅房,還是那片草叢,還是隱隱約約的市集叫賣喧嘩聲,頓覺心安了不少。
聽到外麵盔甲聲微動,我乍然想起外麵這幫人……
我思慮半天,奈何情急之下大腦一片茫然,真是一點鬼點子都不剩了!
我反應過來時,已經走了出去,站在茅房外盯著他們看很久了。
倒不如說原因就是她一出來就都列隊注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