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難過時我會記得笑(五)(1 / 3)

難過時我會記得笑(五)

青色小說

作者:桃子夏(張蓓)

魅麗文化年度十大重點書之一

最溫暖治愈的清新力量

上期回顧:

“如果你去死,我一定最開心。”

林如初怎麼也想不到,這是她對羅小袞說的最後一句話。地震來襲,海嘯呼嘯而至,整個城市瞬間被大水侵蝕,全市數萬人喪生於這場海嘯。羅小袞將唯一的救生衣穿在初初身上之後,被海水無情吞沒,從此音訊全無。此後,清酒和顏澤為了實現委托人的心願開始探尋羅小袞的真正結局。

這天的行程是先去滾滾家。

他家竟然住在背山麵海的別墅區。獨門獨院,日光靜謐無聲。偶爾有業主的跑車經過,驚起一地落櫻如雪。一切都很美好,就是家裏沒有人。

保安顯然經過業主授意,誓死不說這戶人家去了哪,幾時回來,這房子還是不是他家人在住。後來節目組用“與顏清酒小姐合影,還有簽名照片哦”誘惑,保安才悄悄告訴他們,這家住的就是羅小袞一家,全家都去了香港,多日不見了。保安還答應他們,如果有人回來,就火速聯係節目組。

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連保安也不能幸免。

於是,回去的路上,師父又威風了一把,喋喋不休地說,哎呀還好你們請了我們家清酒,嘖嘖嘖,多有號召力的一姑娘啊。觀眾認的不是“東星衛視”這招牌,認的是我們家清酒這張臉。

吹得久了,連清酒也不好意思起來。同事們也附和著說,“是啊是啊”,又把她渾身上下給誇了個遍,讓清酒不禁想起某年路過郊區農場時,見到的一句標語——“家豬哪有野豬香,野豬渾身都是寶。”

隻有顏澤不愛說場麵話,倚在椅背上閉目養神的他閑閑地說,“……往後你也不會後悔加盟我們節目組,往後別人看到你,首先想起的你主持過的這檔節目。”

“噢?是嗎?”安森輕哼了聲,偏過頭去。

去靜海一中的路上,顏澤心事重重。

他怎麼能放下心頭大石呢?按節目規則,委托人既然來了,說出了自己的故事,節目組在得到這個故事的同時,也要幫委托人實現一個心願。那天在會議室裏,清酒問初初,你的心願到底是什麼,初初想也沒想便說,她隻是想再見一次羅小袞。那個傻傻呆呆的小跟班。

海嘯後,他的名字永遠在失蹤者一欄上。既然一直是“失蹤”,就意味還沒有找到屍體,沒有宣告死亡。

安森也感動於他們的故事,但感動歸感動,現實又是另外一回事。回到車上,他提議:不要太認真、太平實地去找,這樣拍出來的東西既乏味又耗時間。

“我們先確定個‘尋找過程’的思路,按思路來拍。比如,去學校是為了找滾滾,意外地遇到了誰,又發生了什麼驚訝的事,然後爆出另外一條線索!這些意外,都是需要來安排的,找適當的人出現在適當的地方就好了。尋找片不都是這樣拍出來的嗎?尋找過程跌宕起伏多好看啊?!最後就算沒找到人,觀眾看得過癮,夠痛快,也會覺得節目組已經盡力了,收視率一定上升!”

丁柔見顏澤不發話,也沒有表態。小昭耿直,脫口就問,“你的意思是不真的去找滾滾,我們敲定個劇本,然後讓主持人演一遍?”

這時,車已拐上了主幹道,大約二十分鍾就能到靜海一中。

安森點點頭,“大家不都這樣嗎?如果我們就這樣走到滾滾家,然後是學校,同學走訪……這樣一個個拍下去,不乏味嗎?要累死清酒啊?五天都拍不完。”

“可如果我們不真的去找,怎麼知道能不能找到?”

安森最恨這種不接地氣的小天真,說,“我的小姑娘,當然不用真的去找!羅小袞是被海嘯卷走的,海嘯,十米海嘯你懂不懂?現在海嘯過去大半年了!他要活著的話,早就回來了!你沒聽那委托人講故事,羅小袞是林知初的跟班,隻要他還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口氣,爬也會爬回來,來找他的公主!可現在呢?半年都沒有音訊。所以,羅小袞隻能是因為屍體被衝入了大海,找不著了,才沒宣告死亡。他是真的死了,回不來了。”

這句“他是真的死了,回不來了”,讓一旁閉目養神的顏澤,眼皮輕輕地顫了一瞬。他睜開眼,瞳孔裏隱隱地有一絲細細密密的疼,生生地紮進清酒的眼裏。清酒素來不敏感,這瞬間卻感應到,顏澤一定也被這句“他真的死了”刺痛了心。

安森還在說,“……這樣找是做無用功,浪費時間,擬個劇本拍,兩天就搞定了,現在五天都拍不完,最後還不是一樣的結果?”

“結果當然不一樣,一種是盡力,一種是敷衍。委托人還是個小孩子,我們不能騙一個小女孩。”顏澤說。

安森冷笑,“別天真了,現在的孩子精得很,說不定人家是為了炒作。”

顏澤忍了許久,“安先生,我想請你記住,清酒為什麼會紅?她紅是因為人們對這個女孩傾注了最大的善意。當初清酒受傷時,你希望別人也說,她是為了炒作?”

“顏導。”安森降低了一個聲調,“清酒還是個孩子,對事不對人,不要扯到她身上……”他的手機恰在這時響了,他瞥了眼屏幕上的名字,連忙接起,恭恭敬敬地說,“喂?”

“什麼……不不不,導演,你聽我說!事情沒有你想的那樣糟……我現在就過去,馬上到!”安森適才漲紅的臉頰一片慘白,說了幾句就匆匆摁掉電話,穩了穩清酒的手,細聲說,“你乖,一會你自己去錄,我去辦件要緊事。”

她想多問句,安森已經起身要司機停車,說,“把我撂前麵那個路口就成了”,小昭問,“咦,你不跟清酒去了,你放心?”

安森客客氣氣地笑,“這是什麼話?嗬嗬,我當然放心。既然合作,就是一條船上的人。清酒就拜托你們了喲。”說完就下了車。車疾馳而去,清酒不知到底出了什麼事,孩子氣地眼巴巴張望了好幾次,直到師父佇立的背影,消失在越來越遠的街景裏。

清酒頹然地轉過身,這次來錄節目,師父口口聲聲答應,說,清酒你放心,有我全程陪著你,什麼樣的活兒我們搞不定啊?

答應得好好的,忽然就丟下她去了,想必是有了大麻煩。

果然。

沒過幾分鍾,她收到師父的短信——

“今天的試鏡,我本來和導演說得好好的。另外找個晚上去。這部戲是公司今年的重頭戲,你的角色是被搶走男友的樂觀少女,對愛情執著,善良大方,很討觀眾喜歡。為了這角色,我不知跑了多少趟,費了多少口舌,才把投資人和導演都打點好。今天的試鏡本來就是個過場……”

哪知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他們公司是工作室製度,每個經紀人帶不同的明星。清酒明天還有一個重要的通告,也去不了。公司為了救場,讓另外一位新人去參加明天的通告,作為交換條件,這位新人的經紀人提出,希望今天能去參加試鏡。

公司本來很肯定要給清酒這個角色,現在出了放鴿子的事情,片方擔心清酒做這檔節目會影響拍攝。導演打電話來告訴安森,新人的試鏡很成功,片酬也比清酒低。投資方覺得,女主角啟用新人也很有看點,張藝謀不就經常用新人嗎?

導演說,清酒如果不確定下檔期,片酬還維持原來的價位,她很可能會失去這個角色。

導演這樣一說,安森就急了,趕緊下車去找導演、投資方和公司斡旋。他叮囑清酒:“我會盡全力幫你拿到這個角色,清酒,接下來的拍攝,就看你自己的了。”

靜海一中,教導主任打著哈哈不願透露學生信息,索性找了個“有急事得去辦”的借口,一溜煙走了。顏澤本來告辭了,下了一樓後又折了回去,自己打開檔案櫃找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