踽踽行走在封圌山頂的樹林中,白雪紛飛中,樹木交錯掩蓋處,一間冰屋若隱若現。
莫雙抬首望去,不遠處,少年微閉雙眸斜倚著墨黑的樹幹,玄衣飄飄幾乎與身後樹幹相融。似乎感受到自己的目光,少年緩緩睜開眼,看向莫雙。那雙眼如子夜般漆黑,地獄般深邃誘人沉淪,卻神色高潔,宛若封圌山頂千年不化的寒冰,或是飄落在枝頭的點點素雪。
揮揮健康的左手,言語間不免有些無奈與嬌氣,“容韶,幫我接骨。”
“這次來者何人?竟傷了你。”容韶搖搖頭,手指輕扣莫雙脫位的骨節,微一用力,又是一聲清脆的骨節摩擦聲響。不管莫雙誇張的尖叫聲,“容韶你不憐香惜玉!”收回手時輕撫過莫雙手腕的一處,輕蹙雙眉,“這幾日你還是好好歇著吧,這傷還不僅僅是骨節移位,手腕上筋脈還有了損傷。”
莫雙聳聳肩,“那這幾日為墨雪而來的人你就自己解決吧。”
容韶沉默了幾秒,歎了口氣,“我去尋藥,保證你手腕明天就好。”
話音未消,玄色身影已消失在樹林飛雪之中。
女子盈盈的笑聲在樹林裏漸漸蕩漾開來。
待容韶將熬好的藥端到房裏的時候,莫雙正低頭研究用左手展開墨扇。他看著她一次又一次艱難的展開墨扇,雙眼滿是不甚讚同。
雙眼裏閃過一絲狡詐,他端著藥碗走出房間。
很快,他便回到了房裏,手上仍是端著那碗藥,遞給莫雙。
藥是用千年寒冰化的水融成的,呈水晶般晶瑩,半透明的藥湯中漂浮著幾縷紅色。
“我一直好奇千年寒冰火也無法融化,你是怎麼輕易將它化成水的?”
容韶卻隻是笑笑,“你先喝藥。”
他看著莫雙喝完了藥,麵上的笑容愈發燦爛,“墨霜樹的汁液向來對經脈的修複十分有效,我想或許今天晚上你右手就可以恢複了。”
墨霜是封圌穀一種特有的樹木,因樹幹墨黑,樹葉銀白,又加上封圌穀終年飄雪,枝幹上銀白的樹葉和雪花融合在一起宛若冰霜而得名。卻巧合的和莫雙同音。雖僅是同音,莫雙卻始終避諱著用墨霜樹醫藥。
此刻,她看著容韶,雙眸已帶有一絲難堪。
容韶笑容愈深,“對了,為了防止你因筋脈受損的疼痛難以入眠,我專門多加了一味藥,你猜是什麼?”
莫雙看著空空的藥碗,想起之前那剔透的湯藥間飄渺的紅絲,一臉不可置信的望向容韶。
“聽聞罌粟能夠消減疼痛,我可專門碾碎一朵紅罌粟為你鎮痛。雖說……”他看似溫柔的伸手抓住莫雙已揮起墨扇的左手,指尖卻已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世間有慣例,同類不可相食。我想你隻有一半罌粟血液,應該沒事吧。”
他看著莫雙驚懼而恐慌的臉,暢懷的笑了起來。
墨霜樹的枝液還是很有效果的,傍晚時分,莫雙的右手便能做一些簡單的動作了。雖然如此,慵懶的她仍以受傷為由始終賴在榻上,還不斷因此理所當然的指使容韶。
“容韶……”拖延的尾音還未消散,玉石雕砌的茶杯便送到她眼前。
“燙了。”她仍是左手緩慢揮著墨扇,微微睜眼瞥了眼茶杯上麵嫋嫋的白煙,又悠閑的閉目養神。
容韶神色未變,“這是寒氣。”
聞言,莫雙才坐起身接過玉石茶杯,入手冰涼,剛準備淺嚐又想到什麼似的笑嘻嘻看向容韶,“你還是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嗯?”
“你不要裝傻,我自懂事以來每天都在問你,你為什麼會讓千年寒冰那麼容易融化?”
容韶仍是輕輕一笑,“我剛去你受傷的地方看了看。”
又是轉移話題。莫雙眉頭輕挑,卻也知曉容韶是有事要講,便也沒再追問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