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媽,你說湘夫人為什麼不曾服用忘情丹?”少女躺在馬車裏,小丫頭殷勤地為她打著扇。
端坐在一旁的婦人睜眼,嫵媚的眼中露出些許沉思,良久,才幽幽道:“也許,她根本就不想忘情吧。”
少女想了想,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眼無神地睜了一會兒,突然又道:“可我想忘了司月。”說完頓覺馬車裏的氣氛有些壓抑。
“你還提他!若不是他,你也不會被流放!”婦人的語氣帶著憤恨,同時也透出一絲無奈。
少女默默地撥弄著手腕上的七彩碧璽手鏈。
婦人見狀,歎息道:“你怎麼還留著它。”
少女抬頭,心裏有點難過:“這是他唯一留給我的東西了。”
爹爹曾對她說:“你還小,不懂,也算得你害了人家。”
離那個權力中心越遠,那個纖細少年的影子便愈發清晰,像一顆種子在心中生了根發了芽,然後一寸一寸地纏繞。
青娘知道她頂舍不得那個孩子,又不敢承擔。老爺子變相流放她,倒也做得不錯。
雲浮城離大都不甚遠,坐馬車趕趕路十幾日便到了。在花逐曉差不多了解了現在這個身份的時候,一行人已經進入雲浮城境內。
趕了十幾天的路,花逐曉和青娘都有些累了,於是兩人決定在郊外逗留片刻,整整妝容再入城。
此次出行,花逐曉所帶之人寥寥,僅兩個貼身侍婢,兩個隨行侍衛兼馬夫,一個奶娘。蹲在溪邊,看著水中的秀麗容顏,花逐曉一時間有些心神恍惚。
“梨兒,此一入雲浮,不知何時才能歸去。老爺子一向疼惜你,隻要你安分守己些,想來……”青娘一麵為她整理鬢發,一麵說著自己的想法。
“奶媽,”花逐曉輕皺眉頭,似是想起什麼令她不悅的事,“照老爺子的意思,恐怕是要等到我許了人。你也該知道,他稀罕的,向來不是我的安分守己。”
青娘一愣,手中的動作也停了,“在雲浮城嫁人?這怎麼成!”雲浮城雖也不乏名門之子,可他們怎麼比得上大都的王孫?
花逐曉的表情有些鬱鬱的。
她也不明白老爺子的意思。十幾年來他最疼她,到頭來,卻把她攆到這種地方來嫁人。這回,她如何也猜不透他的用意。
青娘默默地收拾好東西,看著臨立溪邊的清瘦少女。
輕掃脂粉,細描娥眉;青絲半挽,兩鬢烏黑;腰裹華服,身姿搖弋。十五歲的花逐曉,美貌不足,清秀有餘,可若論身份,一般的王孫還配不上她。老爺子把她發配到這兒來,不知會讓她命中多出什麼變數。
整理完畢,花逐曉和青娘準備上車入城,卻聽得一陣嬉戲聲,且越來越近。
花逐曉一行人站在車邊,與來人打了個照麵。
對方共七人,三男四女,皆是相貌清逸俊朗之輩,看見花逐曉等人,也不再追逐打鬧,而是打量他們。
一會兒,幾人中走出一位美貌驕橫的少女,對他們喊道:“你們是哪裏人?怎麼會闖入懷山禁地?”
花逐曉與青娘對視一眼。雲浮城哪有什麼懷山禁地一說。但花逐曉還是上前幾步向幾人褔了福身子,算是打了招呼,繼而用細細的聲音說道:“小妹係江河書院文夫子之女,奉本家之命前來拜謁湘夫人,”頓了頓又道,“小妹不曾居於雲浮,實不知懷山禁地一說,若不慎闖入,萬望見諒。”說罷又朝幾人一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