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寒冰床的邊緣,月卿和深情地凝視著沉睡的少年,纖指遊移在少年的臉上方,隔著空氣仔細地描繪著少年的容貌。
先是濃而不粗的兩彎眉,密且纖長的睫毛,掩住了閉著的不知又是怎樣的光景的雙目,再是高挺的鼻梁,薄薄的紅唇,略偏淡色。組合起來的五官雖不如冷域的水神與風神般精致絕倫,但是在凡人的世界裏也是數一數二的。
看著那張與千餘年來一直徘徊在自己腦海裏的相貌所差無幾的臉,月卿和默默地在心裏做著比較:略顯蒼白的病容,與千年前自己救起他的時候一般無二,隻是相對於千年之前而言,現在的這張睡顏似乎稍微稚嫩了些。此外便是不知道那雙現在正閉著的雙眼是不是還如千年之前那樣溫柔,愛笑,讓人輕易地沉溺其中。
正當月卿和沉浸在回憶裏的時候,睡著的少年突然睜開了雙眼,嚇得月卿和趕緊收回了不規矩的纖指,尷尬地問道:“你醒了?可還有什麼不適之處?”
少年迷蒙地環視了一圈,最後又對月卿和問道:“你是誰?這兒是哪裏?我為何會在此?”
月卿和細聲地回答道:“此處乃是冰穀,我是冰穀主人月卿和。你在穀外受了重傷,幸而恰好為我所救,才免去閻王殿報到。”
少年呆呆地重複道:“冰穀?受傷?”
月卿和點了點頭回應著少年無意識的重複。
半響少年才又困惑地問道:“那……我……又是誰?”
月卿和驚訝地“咦”了一聲,緊張地問道:“你不知道自己是誰?那你還記得別的什麼嗎?”不應該會這樣的啊?自己是以法術為他治的傷,怎還會留下後遺症?
看著少年茫然地努力回憶著,月卿和不由自主地咬著自己的下唇,氣惱於自己當初不向雨神學點醫術,以至於現在束手無策。
少年的手似有自我意識一般撫上慘遭主人蹂躪的紅唇,輕聲道:“別咬,咬傷了我會心疼的。”
月卿和驚喜地抬首對上少年困惑的雙眼,小心翼翼地生怕嚇到少年一般柔聲問道:“你會心疼我?你還記得我?”
少年看了看期盼地望著自己的月卿和,又看了看自己的手,不解地道:“我為什麼會這麼做?為什麼要這麼說呢?”
月卿和靜靜地等待著少年捋清自己的思緒。
過了許久,少年才緩緩地說道:“好奇怪,我什麼都沒想過,手就自動伸過去了;我也什麼都沒想說的,可是這句話它自己就自然地說出來了。”
聽到少年的答案,月卿和既失望又歡喜:失望於他不記得自己了,歡喜於潛意識裏他對自己還是有印象的。
勉強打起精神,月卿和安慰著迷茫的少年:“沒關係,應該是你受的傷太重了,所以影響到了你的記憶,使得你忘記了一切。隻要我們慢慢地醫治,慢慢地尋找根源,總有一天你能想起過去的。”
少年亦自我鼓舞著:“對,我一定會再想起來的!……謝謝你救了我,謝謝你對我這麼好!”
月卿和輕輕地笑著搖首表示不用客氣。
然後兩人為了日後稱呼的方便,便決定為少年取一個名字。最後兩人極為默契地一同道:“卓軒!卓爾不凡,氣宇軒昂!”
少年拋開了心頭環繞的失落,得意地道:“很適合我,對吧?說不定這就是我原來的名字,因為我對它一直有一種熟悉感。”
月卿和淺笑著讚同道:“嗯,說不定確實是如此。”不論轉世多少回,你都是我的軒,永遠都是南風卓軒。
軒,你之前的記憶應該很痛苦嗎?痛苦地讓你選擇了忘記。但是我真的很高興呢,忘記了一切的你,卻獨獨留下了對我的一絲印象。
既然你希望忘卻過去的記憶,那麼我便如你所願。除非你自己親口要求恢複記憶,否則不論今生前世的記憶,我都會讓它永遠沉寂。就連我們最初的回憶,共同的過去也一樣,讓它沉寂在你內心深處。然後我會陪你一起創造屬於我們的未來的,你希望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