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瑜是被警衛搖醒的,曾經有一段時間,他象得了失魂症,軀殼機械的在動,眼睛在看,耳朵在聽,鼻子在嗅,皮膚在觸。
一切的一切都是正常的,大腦也是清醒的,唯獨--他指揮不了自己的軀體!
那段時間也會很長,有十幾分鍾,也許很短隻有幾秒鍾,那段時間裏,他失去了對時間流逝的感知,有種一瞬既千年的感覺,這種時間的矛盾與錯位感別扭得讓人要發瘋。
在這段時間裏,軀體的感覺不是柔柔的,而像是保持一個狀態很久,或者躺了很久很久,渾身上下,每一塊皮膚、每一塊肌肉都是麻癢不堪、酸脹難忍。
他就像被裝在一個叫做軀體的匣子裏,一切感知都是正常的,唯獨無法調動和指揮任何一塊肌肉,無法做任何一個動作,哪怕是動動指頭、眨眨眼皮都不能。
但他的軀體偏偏還在動,還在流暢的運動,象以往一樣,從外麵看沒有任何異常。
他感覺自己縮成了一團,飄渺而虛無,沒有質量也沒有重量,似乎連物質形態都沒有,象一團煙霧,有形狀,又不占任何體積。
這個自己也許在這種狀態下,應該被稱為意識或者靈魂。
實際上,他應該就是他,包括整個軀體。可是這個奇譎的感覺就是這麼突兀而清晰。
他不再是他,他另外成了一個什麼東西,另外成為一個個體,沒有任何肢體,沒有任何感官,偏偏還可以感知周圍的一切。
這是他突然萌生的念頭,揮之不去。
田瑜被裝在這個匣子裏,是的,他感覺那就是一個匣子,一個被稱為軀體的匣子。
這個匣子的壁厚厚的,似乎牢不可破,阻隔著他對外界任何探知的可能,而五官的信息又明白無誤的不停傳遞著外界的一切信息。
又是這種詭異的矛盾感,一邊能夠清晰的感知,一邊又清楚而武斷的確知--自己無法感知!
似乎匣子裏的世界才是真實的,而五官傳遞的信息所投放出的世界是虛假的。
理智告訴他,外麵的世界是真實的,匣子裏麵的世界是莫名其妙的,而自己的內心又在講,外麵的世界是虛假的,匣子裏麵的這個黑暗的世界才是真實的。
是的,匣子裏麵是一個黑暗的世界,他看不到,感知不到,但他就知道,那是一個黑暗的,沒有任何光線的世界。
這個世界似乎並不大,也許就比"他"大上少許。
在這種狀態下,田瑜發現,他的五官得到了極大的提升。
他的眼睛能夠在幾乎等於沒有的光線下,看清地上草葉的露珠,以及草葉邊緣的細微絨毛,雖然他也許離那片葉子有10米遠。
他的鼻子能夠聞到龐雜繁多的氣味,有自己的體味,這中味道從自己浸滿汗水的衣服上聞到過,有海倫的體香,有身後馬匹的鬃毛味,有泥土的味道,有折斷的青草的水的味道,有周圍人群和馬匹各式各樣的味道。
他的耳朵裏好像在開工廠,滿是轟隆轟隆的響聲,這種轟隆轟隆的聲音占滿了整個世界,節奏清晰穩定,在這中間還夾雜著汩汩的水流動聲,以及刺耳的摩擦聲,咚咚的打樁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