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嫋嫋將近兩萬年的人生經曆中,從來沒有經曆過愛恨糾葛,蛟魚族的七公主殿下,自小便是鬱水的小霸王,被寵得無法無天的掌上明珠,哪裏會懂得人間這些酸甜苦辣。就拿天音與封奕來說,都是比鋼鐵還要堅忍不拔的兩個人,這兩個人,若是獨自分開,一個便是精忠報國,馳騁沙場的鐵血將軍,一個便是劫富濟貧,有勇有謀的巾幗英雄,可兩人卻偏偏遇著了,都樂意為對方軟化成一潭春水,骨子裏都在纏綿。再像是現在的骨姬與柳青雲,一個是身世可憐,孤立無援的酒館酒娘,一個是前途光明,見識廣博的書生才子,骨姬的好才情在遇見男子後有了最為合適的宣泄口,柳青雲的好涵養碰上了佳人便使得兩人惺惺相惜,成為互相的伯樂。
天音與封奕,骨姬與柳青雲,本就是水到渠成的兩對愛情,可後來封奕為奸臣所害,柳青雲被李縣令放火燒死,天音的心變得更硬,三年的時光中將自己放在火裏烤,刀中揉。而骨姬呢,冷了心,千方百計算人性命,墜入妖道。
少女現在多多少少懂一點自己最喜歡看的那些話本子裏的故事為何要那麼寫,也模模糊糊能夠明白,兩相生慕,與愛人相知相守是何等快樂而奢侈的事情,故而此時祁嫋嫋看到橋上兩人,哪怕知道骨姬不會落得好下場,私心裏卻仍是希望她與柳青雲能夠在一起。
“唉。”
嫋嫋一聲長歎,法陣中的雨落得大,雨絲還飄飛到在外頭的幾人身上,殷離許是聽到了少女歎息,走到她身旁握住了她的手,嫋嫋朝殷離一笑,便又垂下眼眸去,餘光裏便瞥見橋上相擁的兩人此時分開,男子撐起了地上的那把傘,法陣的黃色金光逐漸的黯淡下去,慢慢升起一團白霧。
“柳郞,蘭兒錯了,那些人,我終究是不該去殺。”
骨姬一聲哀歎,悠悠蕩蕩的自舌尖吐出,纏在柳青雲胸口,男子伸手去撫摸女子早便濕潤的發絲,有些心疼。
“怪不得蘭妹,若我是蘭妹,也恨不得收了他們的性命,一切都已經結束了,蘭妹說的要去殺更多的惡人的事,便不需再做了,生死禍福,皆是早有決斷,從今往後,便隻剩下你我二人,相知相守。”
男子說到動情處,低頭深情瞧著女子恢複一片清明的眼眸,唇角也慢慢融合出一個笑來。
“嗯。”
骨姬一笑,臉孔之上便漫出一朵嬌豔盛開的花來。
“哎呦,我們廢了那麼大勁兒,還比不上一抹遊魂說的一句話,這再怎麼心狠手辣的女妖怪看到情郎也要變成小綿羊了。”
衛衡在一旁道,
“臭小子,這愛情呐,本來就有無窮無盡,無法預知的力量,你年輕太小,資曆尚淺,又怎麼能夠明白呢?”
荒老祖道得一句,而後衛衡與老者相視點點頭,祖孫一般的感情好,意見竟然出奇的一致。
而當幾人定睛細看之時,法陣裏的景象,已經完全變了。
法陣之內,是一座嶄新的宅邸,坐北朝南,地勢開闊,大氣的正門口上還掛著塊燙金紅木牌匾,
狀元府三字,磅礴氣勢撲麵而來,此時又是張燈結彩,大紅燈籠高掛,鮮紅綢緞盤結,更添喜慶色彩,喇叭嗩呐衝天的吹奏,門口還被賓客堵個水泄不通,一派熱鬧景象。
再過不久,走到宴請賓客的大廳內,穿戴整齊的新人兩手各執紅綢一端,站在高堂上坐著的一對中年夫妻,恭敬的跪拜下去。
“一拜天地——”
儐相在一旁笑容滿麵的高聲唱禮,鳳冠霞帔的嬌美女子便盈盈蹲下身子,鮮紅的雲緞料子,上頭又是綴滿了東珠寶石,華貴非凡,勾勒出女子玲瓏有致的窈窕身段,隻是新娘子的頭上蓋著麵紗,那張比牡丹花還要嬌豔幾分的臉龐被遮住了,倒真是有幾分可惜,但單憑女子嬌媚氣質,鳳冠上綴著的琉璃珠子一搖一晃,便添上一分美態,在場賓客看來,可真是“虹裳霞帔步搖冠,鈿瓔累累佩珊珊”一般的意境了。
“二拜高堂——”
高堂上的那對夫妻笑得欣慰,
“咱們的寶貝女兒啊,嫁人了。”
椅上的婦人抬起衣袖,摸摸眼淚。
“夫妻對拜——”
柳青雲一改之前書生錦白長衫,今日一身緋紅官服,更襯男子眉目俊朗,器宇軒昂,眼見麵前穿著嫁衣的女子,欣喜若狂。
“送入洞房——”
這聲過後,新人便在賓客的祝福聲中離開了大廳。
礙於禮節,柳青雲與骨姬一同回到了新房之中,新郎官自然是不能久留,在骨姬臉龐耳語幾句,便匆匆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