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居住的無錫東亭古鎮,緊靠無錫東郊,距市中心五公裏。小鎮原名隆亭,因諧音龍庭,明嘉靖時改名東亭。源自此處,原本是無錫城外十裏長亭。小鎮四季分明,樹木蔥籠,鳥語花香,特別適合人居。小鎮上的祁陀寺,始建於南北朝,是江南名刹,距今已有1600年的曆史。元代修建的雲林堂,是文人墨客聚會研讀之地。另外還有明代華學士坊,唐伯虎點秋香的故事就發生在這裏。小鎮深處,還有瞎子阿炳故居,一曲淒婉清越的《二泉映月》,打動全球人心。小鎮還出過一些著名的人物。比如唐代大詩人李紳、元代大畫家倪雲林,現代民間音樂家華彥鈞、全國著名醫學家諸福棠、原複旦大學校長華中一、原中共江蘇省委書記處書記包厚昌等人。
盡管如此,小鎮的名氣並不大,遠不及同在江南的同裏、南潯、烏鎮、周莊、錦溪……那樣聲名遐邇,美名萬裏。但小鎮上曾經住過一個聲名顯赫的大人物,他的名聲大過許多古人。讀過書的人若不知道此人,會被笑做白癡。這人就是害死嶽飛,人人唾罵,遺臭萬年的大奸臣——秦檜。至今小鎮上還有一條秦巷,住著秦檜的後人。
去過杭州西湖的人,一定會帶著敬仰去瞻仰嶽王墳。嶽飛墓前,跪著四個參與殺害嶽飛的凶手的生鐵鑄像。其中一對夫妻是秦檜和他的老婆王氏。秦檜老家在江寧,也就是現在的南京,他本人長期在南宋京城臨安,也就是在杭州擔任宰相要職,怎麼會在無錫留下一支後人呢。有傳說秦檜的老婆王氏是無錫人。這說明秦檜多少有點“妻管嚴”。不過隻是這樣,秦檜是不會來無錫的,更主要的原因,是與秦巷相鄰的談巷出了一個賢臣叫談信,從金國奔逃回江南的秦檜正是奔他來的。
一一二七年四月。來自北方草原的金國鐵騎,橫掃中原。金將完顏宗望攻破宋都開封,擄去徽宗趙佶、欽宗趙桓及皇家宗室。北宋王朝一旦崩潰,史稱靖康之難。五月,宋高宗趙構在大臣談信等少數幾位官員護送下,於南京繼位,後定都臨安,史稱南宋。大宋國自此有了新的小朝廷。
談信原是趙構的老師。宋高宗在江南站穩腳跟後,論功行賞,為表彰談信的擁戴之功,將無錫城的鳴珂裏賞賜其作為封地,談信遂成為談氏家族在無錫的第一人。宋高宗即位初期,聽從談信的主張,決意收複失地,啟用了嶽飛等大批主戰將領,打敗金人,先後收複健康古都與襄陽六郡。曆史告訴我們,失敗不可怕,關鍵要用對人。
就在抗金大軍節節勝利,不斷收複失地時。與徽、欽二帝同時被俘的秦檜,不知采用什麼手段,從北地脫逃,潛回江南。有人說,秦檜是金人送回來的奸細。秦檜與談信本是同科進士,當他得知談信已身居高位時,便來攀“老同學”的關係,由談信安排他住進談信的封地鳴珂裏,以後遷居到無錫東門的典古橋,不久又遷到東亭鎮。談信與秦檜兩家人到了東亭之後,各自建起府邸。以後,談家後人聚集成村稱為談巷,秦氏後人聚集地就演變成了秦巷。
秦檜本是個奸猾小人,馬屁功夫堪稱一流,天天哄得談信開心。忠厚的談信出於同窗之誼,將秦檜推薦給了高宗趙構,從此埋下禍根。唉,這官場上靠了同學、戰友、鄉親,裙帶關係,推薦幹部,真真是誤國害人哪。要說秦檜,也不是個吃幹飯的,他還真有些才氣。特別是處理金融危機,放到今天也能跟美國的格林斯潘比個高低。
話說這年京城市場上,忽然通貨緊縮,缺乏現金。一時間百姓人心惶惶,物價大跌。秦檜找來一個理發師傅為他理發,用五千錢當兩個錢來犒賞他。說:這種錢皇上下旨以後就不用了,你要趕緊早點花掉它。理發師聽了此話,就悄悄對親戚講了,結果一傳十、十傳百,不到三天,京城裏的錢就多出來了。
又一年,首都臨安貨品滯銷,缺乏銅錢。管錢的戶部找秦檜訴苦,秦檜咧嘴一笑:這個容易處理。於是招來負責鑄錢的官員,告訴他們:剛得到皇上聖旨,要改變硬幣形式。你們先鑄一千錢送來看看。現在流通的硬幣要廢除。此事在明天中午前務必要完成。官員連連稱是,出去後立即召集工匠趕著鑄錢。京城裏的富家大戶聽說了,立即把貯存的銅錢拋出,用它來買金銀和糧食,一時間物價上漲,市場繁榮,銅錢到處可見,而新錢卻遲遲不見流通,以後便杳無音信。這比今日美國總統奧巴馬的量化寬鬆政策來得簡單又高明。
秦檜正是憑著他的才智聰明,加上爐火純青的拍馬奉承功夫,很快便贏得高宗皇帝的青睞,於是屢屢升官,直到爬上宰相的高位。現在網絡上流行一句話:“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確實有些道理。而忠心耿耿的談信,隻會做事,不會做人。當他從秦檜嘴裏聽說,被金人擄去的徽、欽二帝父子,仍舊在冰冷的北國坐井觀天,就幾次在高宗皇帝麵前倡議北伐,迎回徽、欽二帝。這正是高宗趙構的忌諱。二帝迎回,這皇帝寶座還是我的嗎?高宗看在談信是自己老師的份上,不便公開處分,就找了機會,把這不識趣的老頭子趕出朝廷,讓他告老還鄉了。談信的下場告訴我們:舉薦人才,你一定要看清是誰,千萬別讓燒香的頂替了住廟的。給人家出主意,也要看清是誰,千萬別好心叫人家當成了驢肝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