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上海街頭流連幾日,裴奕光和阿四都沒能找到一份好收入的工作,更何況兩人不懂洋文,老板們根本沒拿正眼瞧過他們。天愈發得冷,阿四的父親因此生了病,無奈之下,兩人隻好在街口替他擺攤賣麵。
十一月的街,冷清得很,偶爾會有一兩個客人過來吃麵,可是裴奕光和阿四卻要等到很晚才收攤回家。
麵攤沒人,阿四有氣無力地擦著桌子,唉聲歎氣的對裴奕光說,“裴大哥,你說等客人來光顧我們的麵攤子怎麼就這麼困難?再這樣下去,估計都快虧本了。”
“再等等吧,要是實在沒生意的話,你就先回家照顧你爹,這裏我來看著就好。”裴奕光看了眼冷清的街道,心裏不免失望,原本以為擺攤賣麵能掙些錢,誰知道世道不景氣,一天下來,根本就賣不了幾碗麵。“阿四,都怪我,當初你就不該跟著我離開碼頭,說不定也比現在掙得多。”
放下抹布,阿四走到裴奕光身邊,搖著頭說,“裴大哥你別這樣,是阿四自願跟著你離開的,再等等,說不定客人就來了呢。”
裴奕光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說,“嗯,快去擦桌子吧,省得等會兒客人嫌你桌子沒擦幹淨就跑了。”
“哎,好勒。”阿四笑著點點頭,露出兩顆白白的小虎牙。
回頭的時候,見阿四正賣力的擦著桌子,裴奕光知道,無論如何,他都不能消極,他要為阿菡努力掙錢的同時,也要讓阿四跟著過上好日子。
“靜之,我有些餓了,你呢?”拎著大包小包的周喬喬踩著雙小高跟慢慢地跟在陸靜之的身後。
“喬喬,你真沒用,才出來沒多久就喊餓了。”陸靜之回頭見周喬喬穿著高跟歪歪斜斜地有些走不動了,無奈地搖了搖頭,“穿高跟腳疼不疼?想吃什麼,我請吧,誰讓我拖著你出來逛街呢。”
“唔,我想吃麵條,要不,就上那兒吧。”周喬喬摸了摸有些幹癟的肚子,指了指街口不遠處的一家露天麵攤,“靜之,看見沒,就是那邊那個小麵攤。”
“喬喬,你真沒出息,淨想著為我省錢,東西我來拿吧。”陸靜之從她手中接過大包小包的東西,勾著她的手臂往麵攤的方向走。
阿四見有客人過來,急忙將抹布扔一邊,雙手蹭了蹭衣服,一路小跑著過去招呼她們。他局促地站在一邊,見陸靜之的打扮便知她是有錢人家的孩子,白色的小洋裝,精致的手提包,一頭烏黑的小卷發上還戴了個鑲鑽的小發卡,就跟電影海報裏的漂亮演員似的。他沒想到,這樣的客人居然會光顧他這種小麵攤,一想到這些,阿四的心裏不免有些小小的自卑,就連上前招呼的時候,說話也有些哆嗦,“兩位小姐,想……想吃些什麼?”
“喬喬,你做主吧。”陸靜之看了眼這裏的環境,隨便找了個桌子將東西放下。
“兩碗陽春麵就可以了。”周喬喬坐下後,推了推陸靜之的胳膊,小聲說,“靜之,沒想到你還真答應我來這地方,真不愧是好姐妹。”
“以前哥帶我出來玩的時候也常就這路邊攤吃,不過從來不敢讓我爸媽發現。”陸靜之對著周喬喬俏皮地吐了吐舌頭,從筷籠裏拿出兩雙筷子,將其中一雙遞給她。
“裴大哥,兩碗陽春麵。”阿四跑到裴奕光身邊,一臉傻笑著說,“嘿嘿,沒想到真等來客人了。”
“阿四你臉怎麼紅得跟蝦子似的,發燒了?”裴奕光將兩份麵條下了鍋,無意間扭頭看了阿四一眼,發現他正看著那桌的客人,耳根子有抹可疑的緋紅色。
阿四趕緊收回視線,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沒發燒,沒發燒。”
“古古怪怪。”裴奕光見麵煮的差不多熟了,撈起後放進碗裏,清湯麵上還撒了些蔥花,“好了,快去給客人們端過去吧。”
麵碗有些燙,阿四端著心急,湯汁濺開來差點燙了手,他將碗重新放回鍋子旁,不停地用嘴吹著燙紅了的地方。
“平常時候也沒見你這麼冒冒失失的。”裴奕光將勺子擱在鍋子邊上,無奈地搖搖頭,“你先衝衝涼水,我來端過去吧。”說完,他用抹布將碗邊的湯汁擦幹淨後,端著兩碗麵過去了。
阿四有些懊惱地跑去用冷水衝了手,還不忘時常回頭看幾眼陸靜之,生怕在她臉上會看到嫌棄的表情。
“兩位姑娘,這是你們點的陽春麵。”裴奕光將兩碗麵分別置於陸靜之和周喬喬的麵前,誰知剛準備離開的時候,卻看見陸靜之手腕上的手表有些眼熟。“你這手表……”
“你是說這塊嗎?”陸靜之發現裴奕光的視線盯著她的手表,以為他也想買這樣款式的手表,她禮貌性的笑了笑,摸著手腕上的手表說,“前麵不遠處的恒陽鍾表行買的,現在去買的話說不定還有貨。”
“我知道,我曾經也想著買這塊手表送給我喜歡的人。”然而沒有錢,受盡了白眼的同時隻能讓泊年買下那塊表,想起初到上海發生的一切,裴奕光苦笑了下,“兩位姑娘快些吃麵吧,不然麵條冷了就不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