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池巷小宅,時隔一年,他終於來了。
一年以來,他一直不敢再踏訪這座宅子。他甚至不敢麵對與冬淩有關的任何東西。每日隻是渾渾噩噩的吃飯、睡覺、做噩夢。
他曾經鄙視章左揚的脆弱,而今他比章左揚還脆弱。他的自暴自棄連大夫人和二夫人也幾乎看不下去。
今天是冬淩的忌日,章左英不知不覺便走到了魚池巷胡同裏。這裏安放著他們最開心快樂的一段時光。
他站在宅子大門外忍不住歎氣,一切早已物是人非事事休。
“主子,天冷。我們回去吧?”小心翼翼跟在章左英身後的魯然勸道。
章左英木然的點點頭,抬步準備往巷子外走。忽而聽見宅子裏麵傳出悠揚的簫聲。
章左英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宅子裏的人吹奏的是那首他熟悉的《憶故人》。
他一時間愣在原地。
是自己的幻聽嗎?章左英屏息閉上眼睛等了片刻,婉轉的簫聲還在。一首曲子吹得行雲流水。
他的呼吸急促起來,心砰砰跳的更厲害了。
吹簫的那個人還是紫藤花架下,藍裙粉衣笑靨如花的小女孩嗎?是那個他日思夜想的人兒嗎?
“淩兒!”他有些迫不及待,急急的伸手去推麵前的黃花梨木門。
黃花梨木門應聲而開。門上纖塵不染,一看便是有人常住於此。
“淩兒!”章左英看看幹淨的手掌悲喜交加。
他急忙吩咐魯軒和魯然留在外麵,自己邁步他進了院子。
院子裏秋海棠正在盛放,幾樹金桂飄香。牆角的綠蝶白梅還有門前的紫藤花架正是冬淩的最愛。
“淩兒!”他禁不住胸中五味雜陳。難道自己日夜思念的人一直都在咫尺之隔,是自己不知不覺?難道她並沒有香消玉殞,當初的一切隻是幻術?
簫聲停了,一個麵若桃花的丫鬟從屋子裏走了出來:“誰啊?”
章左英與她打了個照麵,吃驚得幾乎跳起來:“若蘭?”
若蘭也有些吃驚。不過主子說過,章家三少爺遲早會回來擺放的。她們不必驚訝。
果然!
“少爺!”吃驚過後,若蘭迅速恢複了常態,笑盈盈衝章左英拜倒。
章左英卻幾乎熱淚盈眶:“淩兒…可是淩兒在這裏?”
若蘭掩嘴而笑:“我們家小姐姓張,是張桂將軍義女。少爺可不要亂說,免得衝撞了我們家小姐。”
“哦?是嗎?是張桂將軍的義女。”章左英臉上掩飾不住的失望。難道真是自己太過思念故人,因而認錯了人?
他擦去眼角淚水,搖頭無奈的笑笑。
這曲《憶故人》多麼平常,會吹奏的人料想不在少數。自己竟然覺得定是冬淩無疑。
若蘭歪著頭解釋:“是啊!這宅子是費古揚費少爺的,他的夫人便是張桂將軍的女兒。現在費少爺將宅子借給嶽父的義女住不是天經地義嗎?”
“那你?”章左英疑惑的指著若蘭。
“我?我怎麼了?少爺這話問的。我從將軍府出去了,難道還不準再給別人當差嗎?”若蘭嗤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