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話結束後,福陵蘭郡主麵色凝重的將我單獨叫進他的書房,“埃嘉的母親曾經委托你保管的那個箱子,取來給我吧。”
我答應完,帶著親兵和阿力克,用最快的速度將這個箱子取來交給了福陵蘭郡主。
房間裏再沒有別人,郡主當著我的麵打開了箱子,我驚愕的看見箱子中精心擺放著一隻貼滿咒符的晶瑩長角,長角上布滿螺旋型花紋,珍稀的獨角獸獸角!
“這是為海迪才做的。”福陵蘭郡主低聲說著,用手輕撫著晶瑩的,一米長的獸角,“這也是海迪做國王的協議要求之一,對方需要這隻獨角。”
我錯愕的站在老人麵前,我耳邊還清晰地響著福陵蘭郡主斷然否定有這東西的話語,命運如此作弄,如果不是這隻獨角,上古冥宿托力該亞可能根本不會找上福陵蘭家族,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如果老人知道他企圖為兒子的前途的努力會造成這樣的結果,該如何感想呢。
福陵蘭郡主說道,“波龐王朝法律,屠殺獨角獸的滅族,私藏獸角者流放。但是現在,大神官羅德裏克要求的十多項治療物品中,赫然需要這個東西,我百般哀求,甚至願意傾所有家產,但是對方仍然堅持,我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他又接著說道,“不拿出來,對方不願意施手救治我兒,拿出來,又擔心對方令有居心,最後落得整個家族被徹底流放。”
我繼續沉默著,這種決定太沉重了,我任何不謹慎的言語都可能造成無法彌補的後果。福陵蘭郡主愁眉不展,然後歎了口氣,示意讓我離開。
福陵蘭郡主對兒子的擔憂超過了對一切,最後,終於拿家族現有的一切進行了一場豪賭,他將獨角獸的獸角交給了三名護國法師。
這可能是接連而來的厄運結束的一個標誌,事情並沒有向著擔心的方向發展,三名護國法師收下了所有的錢財和物品後,開始施展自己所能,救治昏迷中的海杜克。
我已經對海杜克的情形絕望了,我從來沒有見過受這麼嚴重的傷以後,還能幸存的人,而且他身上的血咒是遠古的詛咒,和我身上的一樣,連大魔法師比斯法姆和高明的巫醫科倫娜都聲稱是這個世界的絕症。
但是,奇跡出現了,當三名護國法師到達銀龍城堡一個月以後,他們告訴福陵蘭家族的人,他們已經解除了詛咒的影響,過了幾天,海杜克居然從昏迷中清醒過來,他第一句話就是,“媽媽,我回來了。”
我驚愕的站在一旁,海杜克從我的觀點裏來說,一個月前,他就已經死了,但是,他有一個偉大的父親和頑強的母親,他們依靠永不放棄的信念和決心,將自己的兒子從死神的手中奪回來了。
我甚至嫉妒他的幸運,他所擁有的這個世界上很多人都沒有的父親和母親,而且如果沒有這樣雄厚的家族實力和財力,他同樣也無法度過難關。
我的心中產生了希望,我體內的詛咒也一定可以用同樣的方法解除,唯一要做的是,去尋找同樣的財富和獨角獸獸角,雖然困難重重,幾乎是和死亡賽跑,
但是,無依無靠的我別無選擇,我不是海杜克,我是天藏。
郡主夫人哭著抱著自己的兒子,用手撫摩著他的臉,笑起來,把他抱進懷裏,這是父母第二次給予了他生命。
福陵蘭郡主仍然是那麼凝重,眉頭緊鎖,但是可以感覺到他的生命在快樂的呼吸,他又一次象舉起天幕的巨人一樣,用堅實的雙肩扛住了幾乎崩塌的命運。
海杜克的情形一天一天好轉,又經過了一個月,他第一次搖搖擺擺的開始下床走動了,他身體非常虛弱,但是我已經知道,生命的陽光再次恩寵他,最艱難的危機已經度過了。
而這段時間,體內的焦渴感仍然若隱若現,可以感覺體內有異常的魔法流在翻騰和湧動,我卻不敢告訴任何人,我怕別人知道了我的困境,我體內也有遠古的詛咒,未來將可能和海杜克一樣發作,而將我遺棄,我充滿憂鬱的活著,希望能在困難沒有到來之前,體驗珍貴的快樂和幸福。
我更不願意別人憐憫我,如果每個人都同情的目光看我,那才是最深的悲哀。
這一段時間,埃嘉也匆忙的在到處奔走,很少時間陪我,我默默的等待著。
當我重返橡木城堡的時候,省城的奧布賴恩男爵邀請我參加下一次遠征蘭色大陸的行動,並且這次的指揮是他,他有絕對的自主權,他非常期待我的加盟,這非常符合我的計劃,我愉快的接受了。
時間已經接近每年一度的心願節,在我準備參加奧布賴恩男爵的遠征隊伍前,這將是最後一次和福陵蘭家族所有的成員聚會,他們的家庭使我可以暫時忘記自己的失落和孤獨,而且埃嘉也會有一個晚上的時間可以陪伴我,我十分期待著隆重的心願節。
心願節的前一天,郡主夫人被帝國元老院的特別審查團再次傳訊,並且被囚禁在省城。
心願節的早晨,奧布賴恩男爵派來了騎士,邀請我參加他們晚上的貴族宴會,我婉言謝絕了。中午,埃嘉和我帶著阿力克,來到省城,圍著帝國騎士團駐紮的幾座城堡轉了很多圈,我讓阿力克大聲的對著城堡高聳的石牆嚎叫著。
埃嘉說,這樣做可以讓她的母親知道,我們來過了,心願節的時候,大家十分牽掛她。
下午的時候,我和埃嘉才趕到了銀龍城堡,隆重祈福的心願節盛宴開始了,經過這麼多風雨的人們又坐在一起,心中別有一番感慨,大家談笑著,我也聽著費爾南多伯爵夫人講著各種笑話,和大家一起笑著。
海杜克的身體已經恢複了很多,他坐在眾人中間,也和所有人交談著,已經幾乎看不到摧殘過他的風暴的痕跡。
晚宴結束後,眾人們都登上城堡,一同在月光如水的平台上享受這個美好的夜晚,我的心安定極了,阿力克也被特許陪伴著我們,他匐在我腳邊上,埃嘉坐在我旁邊。
“天藏。”埃嘉叫著我的名字,她的目光極其溫柔的注視著我,就如同每次她要提出一些令人難以接受的事情之前一樣,“我和朋友約好了,等會兒不能陪你啦。”
我錯愕地瞪著她,心裏充滿了責怪和怨憤,我幾乎要怒吼出來,“為什麼?這可是一年一度的心願節啊,這種節日都是家人在一起或者和最親密的人一起度過的啊。”
“但是我和朋友約好了啊,大家都等著我呢。”她無所謂地說道。
“那我怎麼辦,你知道我是因為你才留在這裏的,沒有你,我還呆在這個陌生的城堡做什麼?”我幾乎失控的說道,聲音引起旁邊的人朝這邊望來。
“你可以和你的朋友去玩啊,比如你認識的省城虎威騎士團的騎士們。”她左右看看,然後說道。
“但是我不想和他們在一起啊,心願節我隻想和你在一起啊。”我說道。
她又不說話了,並且仿佛時間已經到了,她起身去和家族的其他人告辭,我猛然站了起來,臉色非常難看。
福陵蘭郡主走了過來,“怎麼啦?天藏。”
我壓抑著怒火,“是埃嘉,在今天,心願節的時候,居然還去陪她的朋友。”
福陵蘭郡主麵色凝重的叫住了埃嘉,開始和她交談,他們的交談似乎很激烈,但是仿佛並沒有使埃嘉改變主意,不久,埃嘉仍然帶著親兵,和眾人告辭,躲避著我的目光,離開了銀龍城堡。
我企圖追上去,福陵蘭郡主走過來製止了我,搖了搖頭,拍拍我的肩膀,“明天我會和她講,今天她已經和人約好了,你在這裏多玩一會兒,多喝兩杯,今天晚上難得這麼好的月光。”
我怨憤極了,但是又不能對著福陵蘭郡主發作,惱火地坐在座位上,看著其他人有說有笑的享受著這一切,情人互相依偎著,圍著小堆的篝火。我本來也有這種快樂的,但是,現在卻變成整個宴會中最孤獨的小醜。
我無法多停留片刻,我向所有的人告辭,謝絕了福陵蘭郡主和費爾南多伯爵的極力挽留,雖然也非常感謝其他的貴族女士們的邀請,但是她們無法取代離去的那個傷我心的人,我帶著阿力克和親兵,離開了心願節的聚會。
返回橡木城堡的路上,我覺得月亮很詭異,一點也不讓我感覺到寧靜,這本是一個非常美好的夜晚,可是現在卻變的不能再糟糕了,我用力的抽打著坐騎,拿這個可憐的畜生撒著氣。
當我坐在橡木城堡的臥室中時,仍然無法平息心中的憤怒,我的嗓子間甚至發出野獸一樣的呼呼聲,阿力克驚恐的小心靠在牆角上,睜著大眼睛望著我。
我越想越氣,煩躁的情緒簡直就如同一堆火炮的炸藥,隨時都可能發生劇烈的爆炸,我一腳踢在房間中的大床上,木床的一隻腳被我踢的粉碎,巨大的木床發出轟鳴,傾倒在地上。
受驚的阿力克猛然向旁邊跳躍,他巨大的腳爪一下將垂在地麵的帷幕撕了一條巨大的口子,他慌忙掙脫的時候,遮蓋整個房間的帷幕都被他扯了下來。
“混蛋!你幹什麼?”我大吼著撲過去。
阿力克驚慌的拖著腳下的布簾拚命的躲避著盛怒中的我,慌忙中我聽見了清脆的瓶子破碎的聲音,我回頭看見,放置在桌子上的愛神之鏡摔在地上,地上全是蘭色晶瑩的碎片。
我徹底的發怒了,我感覺心中暴虐的炸藥終於被點燃了,我象一頭豹子一樣淩空撲了過去,兩隻手將阿力克的前腿抓住,一個提摔猛甩向臥室的另一麵石牆上。
阿力克慘叫著撞在牆上,還沒有爬起來,又被我踢到了空中,我破口大罵著,“你早就看愛神之鏡不順眼了,混蛋,你一直就想弄壞她,弄壞她你好自由是不是?”
一直流動在我身體中的怨憤如同決口的洪水,已經淹沒了我的理智,我把阿力克當做了我的仇人一樣,將仇恨發泄出來。
阿力克淒厲的慘叫著,終於無法承受這可怖的攻擊悍然變身,他一頭撞開了青石牆壁,鼓動著雙翅,企圖逃走。
“混蛋,居然把城堡都給弄壞了,你這個混蛋,你們都是養不家的混蛋,都隻想著飛,一個一個都想著飛出去,我讓你飛個痛快吧,混蛋!”我怒吼著,全身的蠍靈鎧甲顯現出來,阿力克已經飛出了我的視線,對著破碎的牆壁外全力一拳打出,脊背上的三排骨刺跳躍著,一隻犀利如矛的蠍尾旋轉著從牆壁的缺口追了出去。
城堡外傳來驚天動地的怒吼聲,一股強大的能量源源不斷的從蠍尾排山倒海的傳來,我猛然心驚,蠍尾瞬間消失了,我臉色慘白的撲了出去。
天空中一輪滿月,明亮的幾乎耀眼,阿力克巨大的身體已經失去了生氣,正在從高空中緩緩摔落,他的胸膛上有一個巨大的創傷。
蒼龍巨大的身體沉重地摔落在城堡前的廣場上,青石的地磚被砸的出現了龜裂,他修長的脖頸轟然砸在塵土之中。
哦,天啦,天啦,我全身顫抖著撲向阿力克,阿力克哀號聲都已經越來越微弱,它的雙眼已經合上,身上的黑色逐漸的消退,我目睹自己親手做的事情驚呆了。
阿力克身體上的黑色逐漸消退,身體又恢複成一頭巨大的猛犬的樣子,他已經無法維持蒼龍的形態,身體間隔著抽搐著,喉嚨中發出嗚嗚的哀鳴也逐漸減弱,生命的跡象正如同退潮的海水一樣席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