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見到他時我一手拖著行李箱一手捏著報到單,滿頭大汗,表情猙獰。而他則坐在宿舍樓門前的台階上,穿著一件我懷疑要熱死了的黑色t恤,好整以暇地擋住了我恨不能衝進去的路,以一種很欠揍的目光打量我。
“同學,麻煩讓一讓。”看他的打扮應該也是學生,不知道咋會發神經坐到這兒,想以後指不定還得相處,我盡量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友好。可惜似乎沒啥用處,他絲毫沒有起身的意思,還是打量我。
“讓一讓行嗎?”我的語氣加了點而不耐,同學也不帶這麼玩兒人的吧?我這拉著行李跑了一上午了,各種蓋章排隊也就罷了,你咋還在我“勝利”道路上堵著呢?
果然還是強硬態度有效,這家夥終於看著我的臉開了“尊口”:“你還沒有蓋校醫院的章,舍管不會給你鑰匙的。”
“你怎麼知道我沒蓋章?”
“蓋章要體檢,體檢要測血型,紮手指——可你一隻手拉箱子,一隻手捏單子,手指破了的人是絕對不會這麼幹的。”他微微一笑說,擱在腿上的右手中指帶著小小的血點稍稍翹起,像極了蘭花指。
本來我還想問那該怎麼辦,但看他這生動的示範忍不住樂了,隻是調侃道:“福爾摩斯啊你。”
他沒理我的調侃,隻是翻過他的“蘭花指”來看一眼手腕的表,道:“校醫院還有十分鍾就關門,你再不去就得等到下午了。”
“哼。”我終於忍不住咧嘴一笑,估計顯得有點兒賊,他抬頭疑惑地看著我,好像在看一個奇葩。這什麼眼神啊大哥,我有你奇葩嗎?
趕緊瀟灑一遞,讓蓋滿了章的報到單立在他眼前:“看到了沒?起開起開。”
“怎麼可能?!”他一副吃驚的樣子,盯著我的單子使勁兒看,好像要把它看出個洞來。
傻了吧?我暗道,樂滋滋地挑挑眉毛:“知道自己是啥血型,跟他一說就行。”
“……”他沉默一會兒,像是在接受現實,終於從台階上站了起來,我這才發現他居然這麼高,下意識往後一退,暗道這家夥不是要打我吧?卻見他利落地遞出左手,道:“我叫孫左,物理係,你呢?”
這伸手是怎麼回事兒?握手?這年頭還有人見麵握手?而且握手也不該伸這隻手吧?居然還是物理係……這係果然出奇葩,但是師傅說的貴人不會就是他吧?千萬別啊——我胡思亂想著,卻忽然起了個“以毒攻毒”的念頭,於是放開行李箱卻一揮報到單抱拳道:“在下趙樂,幸會幸會。”
他似乎一愣,而我趕忙提起箱子從旁邊繞進去,不行不行,不能再跟他扯了,萬一磨嘰到大家都去吃飯那我不得在宿舍外麵等一中午啊。
可真是怕什麼來什麼,當我叫著“阿姨”——聽說舍管都是“阿姨”——衝進去的時候,那裏已經沒有人了……
不自覺地我就向孫左看了一眼,發現他又坐了下來,心想真倒黴,咋到大學第一天就這麼背?可誰知他好像背後長了眼睛,應我的目光開口道:“她早就去吃飯了,我也是等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