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感言
作者:李皓
詩人從什麼時候開始不受人待見了,我還真沒有考究過。反正這幾年,我這個曾經寫過一些詩歌並在一些特定的範圍內尚有些影響的人,不再自詡為“詩人”了。倒是有些先前的朋友記得這檔子事,偶爾向別人介紹我時說這小子曾經是個詩人,我趕緊補充:愛好而已,已經好多年不寫了。轉頭看朋友,發現那哥們一臉的壞笑。
我想大約好多曾經癡迷於詩歌的人都有著與我一樣的心態,不再迷戀詩人的光環,蓋因詩人多與窮困潦倒、蓬頭垢麵、恃才狂放、自命清高、格格不入等字眼和詞彙聯係在一起,索性改頭換麵,大到總經理,小到藝術總監,壓根不再提當年寫詩那檔子事。偶爾有人提到哪位詩人,無不嗤之以鼻,作憤慨狀:別看他現在人五人六的,他當年都是跟我混的!
詩人混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倒是畫家書法家這些年有些“大放異彩”了。君不見報紙上天天有書法展、畫展的消息,參展者大都有些頭銜和來曆,有的是國際的、世界的甚至宇宙的什麼協會的會長、理事、秘書長,聽來都挺嚇人。更嚇人的是他的字、畫動輒就是幾千幾萬元一平方尺。當然了,這金額嚇得倒我這樣的窮人,嚇不倒房地產商、某些官員,現如今願意附庸風雅的人多了去了,辦公室、住宅、飯店甚至專以麻將攬客的茶館、咖啡廳等,似乎不掛幾幅字、幾張畫就沒有文化似的。往深裏說,人家這叫做收藏,誰叫咱生逢盛世來著,盛世收藏嘛!
我也是媒體人,前些年受朋友之托,去給一個“燒畫”的人寫點稿子。去了一看,確實有些獨特的地方,但看其畫作皺皺巴巴、東貼一塊西粘一角的,與真正的藝術品相去甚遠。我好歹給他寫了個小消息,那位“畫家”頗有些不高興,讓朋友捎話過來,最好整個整版的專訪,到時可以送畫作一幅作為酬謝。我無語,隻推說我文字不行,寫不了大稿子,對繪畫還是門外漢,怕把好東西寫砸了。殊不知,幾年過去,我當時所在報社的一位年輕記者用大半個版的篇幅,真的給“畫家”寫了一個專訪。我再次無語。
相比於書畫家的自信,詩人可謂卑瑣。在新的形勢下,許多詩人變身企業家、影視編劇、出版策劃人(書商)等各種身份。說到出版策劃人,現在全國有名的均是詩人出身。沈浩波以策劃《明朝那些事兒》一戰成名,先前也是個窮酸的詩人。師永剛當兵出身,詩歌小說樣樣都行,現棲身《鳳凰周刊》,策劃了很多有影響的書,詩歌恐怕是不再寫了。他們經常以著名圖書策劃人的身份出現在報紙的文化版麵,但他們的簡曆中很少有作為詩人的這段經曆,不知道為什麼。
書畫論平方尺,詩歌論行。詩歌一行能賣多少錢呢?我不知道。反正書畫家越來越富態,詩人越來越灰頭土臉的。展覽是一種方式,書畫炒作好了,賣出去就是錢;詩人就不行了,得自己買書號、花印刷費出詩集,頂多印個千兒八百本也賣不出去,隻能送要好的朋友。我挺佩服那些發了財還不忘記詩歌的人。身邊有一詩人,寫詩那陣子沒寫出什麼名堂,後來做生意發了,回頭像模像樣地出了一本詩集,又出錢邀請了國內一幹詩人、評論家開個研討會,一下子聲名遠播。近日,其詩集又翻譯成外文在國外出版,據說引起了歐洲同行的關注。這樣的成功範例,隻可豔羨,不可模仿。我的一位電視台的詩友,經常在報上發表一些小詩,每有見報,便給所有好友發短信,希望大家關注。他不是那種視詩歌為生命的人,但作為一種業餘愛好,始終不離不棄……
書畫裝飾了門麵,詩歌裝飾了心靈和夢境。
詩歌是不可替代的,偉大的時代一定是更需要詩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