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田鎮大捷(1)(2 / 3)

國賢高興地說:“此法最好,為保險起見,每隔三隻船再加一個大木排,那就更穩當了。”

國材也同意了,說:“還加兩根吧,一共四根。”?“再加兩根!”國賢叫道。

“對!用六根,牢牢將長江鎖住,叫曾國藩的水師全部葬在這裏。”國虞重重地拍了下木板,五六隻碗一齊跳了起來。

周氏三兄弟的想法,秦日綱等人都讚成。隨軍的鐵匠們不分晝夜打造。十天後,六根鐵鎖南係半壁山,北拴田家鎮,橫截長江。鐵鎖下共擺二十多艘戰船,八個木排,滔滔長江,猶如係上六根腰帶,單等曾國藩水師到來,好將他們葬身江底。

三國周郎赤壁畔,美人名士結良緣

楊載福指揮五營水師作前鋒先一天已出發,李孟群指揮五營水師作後衛暫時未動,曾國藩帶著一班幕僚親兵,坐著特製的拖罟,夾在居中的十營水師中,這天起航了。為了議事的方便,彭玉麟也坐在曾國藩的座船上。時已深秋,長江水顯得比春夏兩季清亮。天空萬裏無雲,燦爛的秋陽,照射著勇丁們劃起的水波,發出白花花的耀眼的亮光。因為是乘勝東下,全軍鬥誌旺盛,又在流水的幫助下,船行得很快。曾國藩時而在艙內,時而在甲板上,與彭玉麟、郭嵩燾、劉蓉等人談古論今,意氣風發。目送著兩岸青山向後退去,大家甚是歡快。

黃昏時,近三百艘戰船停泊在葛店。勞累一天,吃過夜飯後勇丁們都早早安歇。彭玉麟看著艙外被夜色籠罩的江水,心裏很不平靜。白天站在船頭,指揮戰船航行之暇,他想起,十四年前,也是在這段江麵上,他陪著小姑,度過了一生中最幸福的一段日子。白天不允許他多想,現在,萬籟俱寂,塵囂已息,兒時與小姑青梅竹馬的情景,一幕一幕地浮現腦海。小姑畫眉般動聽的越語,一句一句在耳畔響起。他拿出麒麟梅花圖,輕輕地撫摸,仿佛已墜入愛河,沐浴在小姑的萬種柔情之中。

自喬裝進武昌城後,就一直沒有再畫梅花了,彭玉麟覺得很對不起小姑的在天之靈,於是增添蠟燭,鋪開宣紙,一邊磨墨一邊凝思,腦子裏出現林逋的詠梅名句:“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是的,今夜我在船上為小姑畫梅,就畫她站在岸上,伸開雙臂迎接我。不一會兒,宣紙上出現一幅極美的畫麵:水邊,一株枝幹秀逸的梅樹斜倚在草坪上,兩支長長的枝條向水麵伸去,水麵上漂浮著一隻小小的烏篷船。為慶賀武昌的克複,也為祝願田家鎮的勝利,彭玉麟破例調了一點丹砂,給那幾朵綻開的梅花點了紅。彭玉麟拿起畫自我欣賞,對畫的構思頗為滿意。

“雪琴,你又在畫梅花了。”彭玉麟回頭一看,曾國藩笑容可掬地站在身後。

“哦,是滌丈,快請坐。”

曾國藩在彭玉麟的對麵坐下,說:“我和你一起欣賞了很久,你竟然一點不知,真有祖暅不聞雷響的功夫。”

彭玉麟給曾國藩泡了一杯龍井茶,雙手遞過來,說:“玉麟畫技粗疏,不堪入滌丈法眼。”

“雪琴,我常聽人說你最喜畫梅,素日無暇求睹,今日見這幅水畔梅花圖,真使我耳目一新。”

“滌丈誇獎了。玉麟從未拜過師,無事畫畫,以娛自己眼目而已,實在登不了大雅之堂。”

曾國藩說:“丹青之藝,原是慧心靈性的表露,不在乎從師不從師。唐人張璪說得好,‘外師造化,中得心源’,這造化所生的千姿百態的梅花,便是最好的老師。”

彭玉麟平日隻知曾國藩經史詩文最好,聽了這兩句話後,方知他對繪畫亦有研究,心中甚為折服,忙說:“滌丈所論,最為精辟。玉麟這些年也著實觀賞過成千上萬朵梅花,隻是心性不靈,到底所畫的都隻是俗品,今後還求滌丈多加指點。”

曾國藩搖搖頭說:“我平生最是拙於畫,簡直不能開筆。那年在翰苑,曾有幸一睹大內所藏王冕畫的《墨梅圖》,真是大飽眼福。”

“王冕的《墨梅圖》果然還存在世上,日後若有機會看一眼,死都瞑目了。”

“那《墨梅圖》上還題著王冕自書的一首絕句,道是:‘吾家洗硯池頭樹,個個花開淡墨痕。不要人誇好顏色,隻流清氣滿乾坤。’從來說畫品出自人品,王冕蔑視軒冕、高蹈遠俗的雅潔品格,使得所畫梅花進入神品,這固然不錯。但世人都沒有注意到,王冕的那種雅潔品格,也是長年受梅花熏陶的結果。”

彭玉麟說:“滌丈所言甚是。人愛梅花,梅花也熏染人,人和花就漸漸地合一了。”

“雪琴常畫梅,定然胸襟高潔,非我輩所能比。”

“非是胸襟高潔,畫梅乃另有所托。”彭玉麟話一出口,便有點後悔。

曾國藩一進船艙,便看見擺在木箱上的《麒麟梅花圖》,聽了彭玉麟的這句話後,心裏明白了幾分。他指著《麒麟梅花圖》說:“雪琴,不想你還藏著一件精致的繡品。麒麟梅花,真有意思。你剛才說畫梅另有所托,是不是玉麒麟在想紅梅花呢?”

彭玉麟不好意思地臉紅了。曾國藩以一個兄長的口吻對彭玉麟說:“雪琴,你不要怪我唐突,你今年已過三十八歲了,尚不成家,莫非心中一直在戀著一個不可得到的人,畫梅就如同當年李義山寫無題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