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的,死到臨頭了還要神氣,什麼侍郎、巡撫,統統都是妖孽,都要斬盡殺絕!”青麟跪在地上,不敢回嘴。石祥禎又問,“狗官,你知罪嗎?”
青麟抬起頭,望一眼彭玉麟,彭玉麟向他丟了一個眼色。青麟像喝了一口參湯似的,精神振作起來,說:“本撫院無罪。”
“妖頭,你還嘴硬!這些日子,武昌百姓訴苦申冤的接連不斷,待我數幾樁給你聽聽,看你有罪無罪。妖頭,你仔細聽著:自從去年正月,我天國將士撤離武漢三鎮,向小天堂進軍時,你們蜂擁進城,瘋狂倒算,殺害與我天國有往來的無辜百姓三萬餘人,這是不是罪?這一年半來,你們在這裏對百姓肆意掠奪,橫征暴斂,數萬百姓家破人亡,四處逃荒。這是不是罪?你手下的官吏敲詐勒索,貪汙中飽,你的幾千兵卒明火執仗,搶劫財物,殺人越貨,強奸婦女,無惡不作。這是不是罪?說!”
石祥禎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一個茶碗被震得跳下來,摔得粉碎,盡管有彭玉麟等人坐在上麵,青麟還是嚇得心驚肉跳。略為平靜後,他為了不在彭玉麟麵前失去麵子,強作鎮靜地回答:“剛才所說的,有的不是罪,有的言過其實,即使所說皆實,也是本撫院前任的事,非本撫院所為。”
石祥禎大怒:“我不管是你幹的,還是你的前任幹的,總之都是你們這些妖頭狗官的所作所為。吳文鎔已被我天國處死,崇綸逃走了,一旦抓獲,決不會讓他活著。天理昭彰,三位好漢把你抓來了,我今天豈能容你!”
石祥禎猛地站起來,大聲命令:“把狗官推出去,給我砍了!”
青麟一聽,嚇得癱倒在地,暈死過去。彭玉麟也沒料到這一著,他慌忙起身,對石祥禎一拱手:“將軍暫息雷霆之怒。青麟之罪,十惡不赦,不過,依在下看來不如暫且關他幾天。聽說曾國藩就要率湘勇前來攻武昌,待活捉曾國藩、塔齊布等人後,再召集武漢三鎮父老公審他們,豈不是一件大快人心的好事。”
石祥禎說:“彭兄說得有理,就讓他再苟活幾天吧!押下去!”
親兵過來,像拖一條死狗似的,把青麟拖了下去。
薛濤巷的妓女蠶兒真心愛上造反的長毛頭領
五天後,從中路進軍的塔、羅七千人馬一路順利地來到武昌城下。從水路進軍的楊載福、李孟群一萬水師,在城陵磯遭到曾天養的阻擊,陳輝龍、褚汝航被打死。楊載福收拾部隊,乘曾天養得勝放鬆警惕的空隙,夜襲太平軍,殺了曾天養。水師突破洞庭湖,此後,便順流東下,沒有遇到大的阻力。東路胡林翼、李元度率領的三千人馬,軍行迅速,駐紮崇陽、通城一帶的太平軍沒有料到這一著,幾仗下來吃了虧,便丟下城池糧草,向武昌靠攏。胡林翼一路戰果最大:收複通城、崇陽兩城,得糧食二十萬石,馬草無數,先行向朝廷報捷。十天後,這三支隊伍便會師武昌城下。水師在北,中路在南,東路在東,對武昌城形成一個三路包圍的局麵。湘勇和太平軍展開激烈的爭鬥,雙方互有勝負。由於從崇、通兩城繳獲了大批糧草,湘勇軍心穩定,而太平軍在得到這個消息後,內部出現恐慌。
幾天後,曾國藩派彭毓橘潛入武昌城。經過幾番周折,這天深夜,彭毓橘突然出現在彭玉麟等人的住房——巡撫衙門旁邊建築考究的劉家宅院裏。彭玉麟見到彭毓橘,又驚又喜,二人互通了情況。彭毓橘說:“湘勇老營就設在洪山腳下,曾大人急切想了解城裏的情況。”
彭玉麟說:“石逆等人雖然對我們很熱情,但我們無法打入他的內層,機密尚並不知。”
彭毓橘說:“曾大人希望你們像孫猴子那樣,鑽進鐵扇公主的肚子裏去,等待時機,先搗毀他們的巢穴,然後奪取兩道城門,裏應外合,拿下武昌。”
彭玉麟等人和彭毓橘商量了大半夜,約定每隔三天彭毓橘來一次,交換城裏城外的情況,遇有特殊事情,則隨時通報。
過兩天,康福對彭玉麟說:“我這幾天到城裏各處逛了逛,見司門口貼了一張取締妓女的告示。正看著,人群中一個四五十歲的婦人,唾了一口痰在告示上,邊走邊罵,‘該死的長毛,斷了老娘的生意。’”
“那一定是個開妓院的鴇母。”鮑超插話,他對這些事最有興趣。
“被你說對了,確是個鴇母。”康福看了鮑超一眼,繼續對彭玉麟說,“我跟在她的後麵,看她進了一條巷子。巷子口釘著一塊木牌,上寫‘薛濤巷’三字。”
“這就是鴇母的住處了。”彭玉麟說。
“為什麼薛濤巷就是妓院呢?”鮑超奇怪地問。
“這你就不懂了,打完仗後跟我讀幾年書吧!”康福笑著說。
鮑超不服氣地說:“這要讀啥子書。我想你們以前一定都在武昌城裏嫖過妓女,所以記得這條巷子名,這會子倒又來耍弄我。”
“放屁!”康福不再理睬鮑超,對彭玉麟說,“我想找個妓女送一個人。”
“送給誰?”彭玉麟好奇地問。
“長毛頭領石祥禎不過二十多歲,這樣一條猛虎般強壯的漢子,身邊沒有一個女子,他如何打熬得過。”
鮑超又笑著插話了:“康福巴結石逆可算到家了,我也是條猛虎般的漢子,怎麼沒想到送個妓女給我呢?”
“送給你有什麼用?我這是範蠡送西施之計。”
彭玉麟說:“這種美人計曆代都有,但我向來鄙視,實非正人君子之所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