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初辦團練(4)(3 / 3)

曾國藩扶起鮑超,說:“今後要將本事全部教給勇丁,莫要保留。從我這裏拿五十兩銀子回去,給二十兩與酒店老板,當養傷之費,給人賠個不是,把字據取回;另三十兩給你的老婆,把家安頓好。後天就到我這裏來上任,陶大人那裏,我叫人去了結。”

鮑超喜從天降,千恩萬謝,回旅店去了。這裏曾國藩修書一封,說明鮑超是個人才,要留下他教習團丁,不必再追究雲雲,交給差役回去複命。

拿長沙協副將清德開刀

“駱中丞,這曾國藩做事,也未免太過分了吧!”不久前才從衡永郴桂道任上提拔起來的陶恩培,拿著曾國藩寫給他的信,來到駱秉章的簽押房。

“什麼事?”駱秉章問。

“一個兵痞子,自願賣老婆,與人講好了,還蓋了手模。第二天翻臉不認賬,還打得人家半死。狀子告到我這裏,情況屬實,我把兵痞鎖拿到衙門來審問。半路之中,曾國藩把他截走了,說是一個人才,他要留用。駱中丞,你看這辦事還有個規矩嗎?殺了那麼多人,還弄些個什麼站籠,慘無人道。殺人搶人,自行其是,全沒把我們這些人放在眼裏。這樣下去,湖南一省,隻要他曾國藩就行了。”陶恩培越說越有氣。

“這曾國藩也是跋扈了些。”駱秉章同情陶恩培,“那十個站籠,倒是經我勸說,又拿出幾份狀子給他看,總算拆了。可是專斷自決,則一點未改。上月到瀏陽剿征義堂,又擅自殺了縣團練副總張義山。張義山的副總是我批的,招呼都不打一聲就殺了。回來後我雖不講他,也給他碰了個冷釘子,平征義堂的事,一句不提。”

“那還提得,再提,尾巴都會翹到天上去了。”陶恩培把身子往駱秉章跟前湊了湊,說,“中丞,聽說鮑提督也討厭這個姓曾的。”

正說著,左宗棠進來,把剛起草的《湖南境內匪患次第肅清》的奏稿送給駱秉章過目。

“中丞,肅清湖南境內土匪,主要靠的是曾滌生的團練,尤其是這次剿平征義堂,厥功甚偉。征義堂鬧了好幾年,瀏陽縣對之束手無策,上次江岷樵也隻是把他們趕到山中,全賴曾滌生徹底撲滅。但奏稿對此隻一筆帶過,曾國藩的名字都未提及。我雖然按中丞的意思寫了,但終究有點為滌生抱屈。”

“怎麼是徹底撲滅?周國虞三兄弟一個都沒逮住,難保不死灰複燃。”陶恩培不買曾國藩的賬,更看不起連個進士都沒中的左宗棠。

左宗棠瞟了陶恩培一眼,權當沒有聽見他的話,繼續對駱秉章說:“添不添,由中丞決定,但有功不賞已不當,現在連在皇上麵前一句好話都舍不得說,隻怕將來難以服人心。”

說完,抬腳就走。駱秉章連忙叫住:“季高,你看著添幾句吧!”把奏稿又塞給了左宗棠。待左宗棠走後,駱秉章對陶恩培說,“曾國藩雖然專斷了些,但他勇於任事,也難能可貴。皇上信任他,你就開一隻眼閉一隻眼吧。”

陶恩培說:“我倒無所謂,隻是中丞你處於這種地位難以應付。論年齡,論資曆,論現在的官位,哪樣不在他曾國藩之上?團練就隻能做團練的事,不能事事都插手。安徽的呂賢基、江蘇的季芝昌,哪個不是在巡撫的管轄下辦事?團練大臣幾十個,沒有哪個像他曾國藩這樣!”

駱秉章沒有作聲。從他心裏說,對曾國藩快刀斬亂麻、敢於任事、不避嫌疑的作風,並不反感。他是個老官僚,對官場那種推諉、敷衍、不負責任、辦事拖拉的習氣看得多了,深知國事就壞在這種風氣上。難得曾國藩這幾個月來雷厲風行,湖南境內的動亂已漸次肅清,功勞是大的。但曾國藩也太不顧各衙門的麵子了,開口閉口總說湖南官員暮氣深重,要起用一班書生來代替他們,氣勢咄咄逼人,辦事從不與他們商量,許多超過自己職權範圍的事,也擅自處理。長此以往,弄得各衙門都不痛快,叫他這個巡撫如何當!停了一會,駱秉章問:“你剛才說鮑提督討厭他,是什麼事?”

陶恩培說:“聽說曾國藩要撤換清德副將,提拔塔齊布,清德到鮑提督那裏訴苦。鮑提督大為惱火,這不是清除異己、培植親信嗎?塔齊布還隻是早幾個月前才授予都司銜,現在實際上不過是一個署理撫標中營守備,比起清德來,還差得遠呀!”

“嗬,嗬。”駱秉章漫應著,一連打了兩個哈欠。他今年六十歲了,常常感到精力不支,陶恩培見狀,便起身告辭了。

兩個月前,當曾國藩把大團三營勇丁整頓好後,便與提督鮑起豹商量,這三營團丁和駐長沙的綠營兵平時分開操練,五日一會操,由他親自來檢閱。太平軍撤離長沙後,外省奉調來的兵勇已全部回防,本省一部分士兵隨張亮基去了湖北,長沙還有三千本省兵。鮑起豹把他們全部留在長沙,合長沙協左營五百兵(右營五百兵駐湘潭)在內,還有三千五百人,一旦有事,以資防守。鮑起豹同意曾國藩的建議,軍隊吃皇糧,戰時打仗,平日操練,這是天經地義的,隻是自己懶得吃那個苦,不想到操場去督促。現在曾國藩自願領這份苦差,何樂而不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