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蕭鐮來到晴明寢間的時候,發現晴明正在床上打坐。一張太極圖案的毛毯墊在下麵。整個人如同一個木雕石像。然而神情又極為鬆弛。蕭鐮沒有出聲打擾晴明。而晴明也沒有理會蕭鐮的到來。
蕭鐮看到在牆邊的地上也鋪著這樣的一張毛毯,於是,脫下靴子,也學著晴明的樣子,在毛毯上打坐。用心感受坐禪的感覺。
這個房間裏似乎有一種與眾不同的氣場。在這氣場之中,分外舒服。似乎有琴聲在耳邊縈繞。是那種古琴古樂的奏樂之聲。聲音極為舒緩、平適。頗有雅趣。蕭鐮覺得這樂聲似有若無、卻又格外清晰地在耳邊響起。而在這個房間之中,根本沒有什麼奏樂之人。這本身就是十分奇怪的事情。蕭鐮,猛地想起在自己初進入這個房間的時候,是沒有聽到這個聲音的。而現在卻清晰地聽到了。是因為這個樂聲剛剛開始演奏嗎?那麼奏樂之人又在哪裏?或者,也許有播放音樂的設備?
蕭鐮深吸一口氣,睜開了眼睛,奇怪的是,音樂聲也一起消失了。
蕭鐮覺得早飯時間要到了,於是,起身,到後麵廚房端了早餐進來。
在進來的時候,晴明已經打坐完畢了。他正坐在裏間的光潔的木質地板上,一個小矮桌上放著一個茶壺和幾個茶杯。熱氣,正從茶壺中嫋嫋升起。
蕭鐮將早餐盒放在了晴明的桌子上,說:“我剛才到廚房去,本來向做些早餐的,沒想到,廚房裏早就放好了這樣一個食盒。”蕭鐮打開食盒的蓋子,裏麵的食物還是熱的。
“在吃早餐之前,我們還是來喝一杯茶吧。”晴明這一次,出乎意料地給蕭鐮斟了一杯茶。“喝些茶吧。修行之人,其實還是多喝茶、少喝酒的好。這樣才會對自己的修為進境有所助益。其實,我九十歲之前是隻喝茶不喝酒的。至於為什麼後來喝酒不喝茶了。是由於一個女人。”
“一個女人?”蕭鐮很吃了一驚。這是晴明第一次對於自己講他的隱私。
“唉。往事不要再提,回首都是眼淚啊。”晴明笑了笑,說:“我決定要戒酒了。”
“真的嗎?不過,為什麼呢?”蕭鐮知道晴明嗜酒如命。
“不值得為了她如此。她雖然拒絕了我。但是,我卻不應該拒絕這個世界。”
蕭鐮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好茶啊!”蕭鐮覺得一股清香沁人心脾。
“正宗的西湖龍井。我專門派人從西湖帶過來的。如今這樣正宗的龍井可不多見哦!”晴明笑了笑,隨口問道:“聽到了音樂聲了嗎?我是指剛才你打坐練氣的時候。”
“在很短的時間裏,聽到了。開始的時候,和睜開眼睛之後,就聽不到了。我不知道,那樂聲是從哪裏飄過來的?”
晴明忽然,對著牆角一個寬椅的方向點了點頭。然後對蕭鐮說:“你聽!”
然而蕭鐮卻什麼也沒有聽到。無論怎麼仔細聽,依然什麼聲音也聽不到:“什麼聲音也沒有啊!”
“閉上眼睛。”晴明微笑著說:“用你的心去聽。”
蕭鐮於是在西湖龍井的茶香之中,閉上了眼睛,將所有的凡塵瑣事,拋諸腦後,進入一種物我兩忘的境地。漸漸地,耳邊響起了音樂聲。依舊是那種不疾不徐的古樂之聲。
蕭鐮睜開眼睛,說:“先生,我聽到了。”這一次睜開眼睛的時候,耳邊的音樂聲,並沒有消失。
晴明笑了笑,說:“孺子可教也。”
“在這樣的音樂中,喝茶,不能不說,是人生中的一大享受啊!”
晴明的視線再次投向那把空空的寬椅。就好像那裏坐著一個人一樣。蕭鐮的視線也投向那裏。這才注意到那裏一直擺放著那樣一把寬椅,而似乎從來沒有人在那裏落座,晴明也從來不坐在那裏。
兩個人就在這樣的音樂聲中喝了一會茶。這時,顏若水似乎很響應飯時,走了進來。“怎麼你們吃早茶,都不叫我一聲?”
於是,坐下來,拿起食盒裏的一塊點心,吃了起來。然後自斟自飲了一杯茶。“你們的表情很奇怪誒!”顏若水見兩人似乎很享受地聽著什麼。也豎起了耳朵。卻什麼也聽不到。
晴明示意讓顏若水坐下。對她說:“我和蕭鐮之間,已經有了‘秘密’,你這個‘外人’已經不能夠理解了。”
“你們之間能有什麼秘密?”顏若水其實對於所謂的秘密根本不屑一顧,她的注意力基本上都集中在食盒點心之中。這種點心製作精良,而且不十分甜,隻是淡淡地甜。而且入口糯軟。十分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