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恨他。”五彗子的身影遠去後,她喃喃道。
棋兒閑時會過來同她一塊坐著,她沉悶不言,棋兒話也不多,妙妙問過她:我是什麼時候沒的?棋兒咬唇:“很多年了。”
很多年了,死了很多年了。。
天亮了又黑,風來了又息。大多時候,妙妙靠在窗口伸出手想再碰碰飄過來花絮。
花絮沒碰到,卻有一張臉伸出來,敷在她透明掌上輕輕摩娑。
他手握住她的手,緊緊摁住,與她對望。她的眼珠是不會動的,她自認為一隻鬼是不會有溫情脈脈的神情的。
“妙妙!”他低喃著,聲音廝啞濃烈。
其實到了這時候,妙妙心裏不是不糾結,怎麼會呢,死了這麼久未入地府得益於眼前這個曾是仙君的人?但是卻又不想對他心存感恩,她心裏的怨念挺重的,不然飄過三座山,攀爬桃山時,與地府勾魂著擦肩而過而未被捉走,仍像活著的時候心緒澎湃,腦怒於他。
“我是怎麼死的?”她忘了許多事,今朝亦可平靜與他相言。
芳川欲抓住她的手,被她閃過。“你捉狼妖的時候。”
那狼畜盤臥青華多年,陰狠狡猾。仍未曾被驅離,是有些道行的。
那天她高高興興的捧著一顆心丹遞到他麵前,他清楚的看到眼前這個女孩不一樣了。
而她卻不自知似的,嬉笑道:“你看,芳華會喜歡的。”芳華喜歡,芳紅就喜歡,芳川也會喜歡。
芳川刹那覺得難以呼吸,緊揪住胸口,一手撐在枝杆上,無法掩滅的苦痛,他猙獰顫抖,臉色白蒼白的可怕。他說:“是不是,我要什麼你都會替我尋來?”
妙妙愰然一陣,笑道:“你還要什麼?”
他到底對她做了什麼,她會為了他這樣,為什麼她完全不在乎自己的生命,一次又一次的丟掉?為什麼會這樣?捧著她拿命換過來的心丹,不知該用什麼樣的心情。
是為是忽略她太久了?她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出現在他生命裏的呢?她甚至比青華城主比芳紅師父等等所有人都出現的早。
他知她貓命,一早就知道。知她心底善良不拘一格,然爾一次又一次害她折命,直到無法彌補他才看見,她一直都在他身邊,靜靜的,默默的。
刹那間,竟覺得自己是那麼的不該,不該得到她的所付出的一切。這個傻瓜什麼都不知道,還傻呼呼跑到天庭取衣裳騙飾物。
那天他哭了,說會跟她成親,會娶她。
他發現自己是那麼的混蛋。他命薄,他知道。涼都老家親人懼已不在。很小的時候,他便隨著眾人到青華修術,身邊從來都有一個傻女孩。他幾乎每年都會遇上鬼拉鬼押鬼纏等恐怖的事情,她幫著壓下去,拿自己的所有去抵抗。
“妙妙,你喜歡我是不是,我也喜歡你呢,---以後我隻喜歡你一個,隻對你好!”他說的真摯,他說他心裏除了她其實誰都沒有呢,狐妖師姐妹不過是在山野廝混慣了的夥伴,她們不像她總粘著他。他對她們也禁是好奇而已,好奇狐的修身,好奇她們是如何轉換成了人的,好奇都城說書人口中修成千年位列仙班的狐仙。
芳川將她攬在懷裏,在額上輕輕一吻,繼續說道:“那時的你,可愛又迷糊,就像受驚了的小兔子,總是懷疑身邊的一切。。”
是的,她當然不安,芳川突然對她轉變了態度,沒讓她感到甜蜜,反爾總讓她局促緊張。即使被擁進懷裏。
芳川很緊慎,那道依影越發稀薄。
他們回到涼都,芳紅紅著眼,還是尋了過來。看到多日不見的妙妙,驚恐不可置信,哭著捶打芳川。“師姐,在我心裏,沒有人能比她更重要!”芳川平靜的說著,掩藏起所有的悲傷。
芳紅還在哭鬧,芳川一把將她抓過來,憤恨道:“你知不知道我曾對她做什麼了?你知不知道你身上的朱釵華裙是打哪弄來的?你知道不知道她是怎麼死的?你什麼都不知道!“他咬牙放低了語氣,卻藏不住那般絕望,”我們都是自私的人!”
呯的一聲響,芳川摔上了門,芳紅突然愣怔住,在他們成親的小屋前站了一夜。
“我可以救她。”
次日,芳紅不再哭鬧,甚至還笑了出來,她堅定的說:“我們同不是人,她是貓九命。我紫狐有修為,我能救她!”
“什麼辦法?”芳川眼裏突然升出了希望,芳紅就是看著也感到欣慰。
“這樣可行嗎?”芳川黯沉下去,但看到芳紅堅定的眼神,他決定相信她。
魂石出自陰府望川河,有定魂之效。隻要妙妙身上透出望川河上陰氣,便是陰差尋到也隻會當她是勾魂的差役,而不會想到是妖死後餘靈。
芳川求了路神,尋到些織女娘娘手中絲線,百哄千騙的將魂石定入妙妙心上。
“我隻看到你把我的心挖出來,沒看到你放東西進去。”妙妙心裏有火也發不出來,冷冷看著他:“後來你跟芳紅成婚是怎麼回事?”
“你對我的不信任即於我對你的疏忽?”他抿唇歎氣。“芳紅芳華同我們作別那一幕,你當真不記得了?”
妙妙眉間跳動,有了一絲絲的小印象,“她是不是說她要回歸山林,自由自在,再不隨便愛上旁人?”
“她去了地府。”他平靜道:“所以最後的願望是穿上紅嫁衣披上鳳冠。”他當時不知道妙妙所中幻術那麼悲深,不然不會讓她看到那一幕。頓了一頓繼續道:“她現在地府任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