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月後,夜晚,刺史府。
春節已過。
奏章倒像雪片一樣飛向遼東刺史府,全是舊年前積攢的公務雖然不算多,但好多事情處理好還是要頗費一點心思。
案幾上,奏折蘸著朱砂的毛筆隨意地亂放著,蕭幕辰在愁容滿麵,糾結地看著其中一道奏折。
雖已過春節約莫半個月的光景,但刺史府依舊一派喜慶新春景象,紅色到處可見,吉祥寓意的紅色窗花;貼在牆上在紅紙上寫的福字;茶色瓷瓶插著一支臘梅……要等到正月十五才算過完了年,這些象征著喜慶新春的東西才可以撤去,說這些老祖宗訂的規矩。
除了臘梅的紅色,蕭幕辰生來就不喜這些大紅大紫的顏色,一看便心煩,規矩是規矩,執行的人難道不會因人而異?
固執,木訥。便是她對一千五百年之前人們的印象。
放下那道奏折,她忽然想起了墨痕,即使告訴了他自己的名字,他也不會直呼其名。從那日瀾雪樓偶遇後,她便沒有再去。不是不敢再見麵,而是看見他就會想起那些塵封已久關於她與鈺遠在一起那些短暫又美好的回憶。
此時,無數煙花劃過天空,璀璨,形成一道道美麗的風景,其中夾雜著彼此起伏地發出劇烈的響聲。之後便是一陣陣兒童的嬉笑喧鬧聲,好羨慕。響聲,喧鬧聲,打斷了她的思緒,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才漸漸地想起來,今日便是上元節。
忽然想出去散散心,也許是批了一天奏折,累了。一個人獨自在後院賞花想來也覺得無趣,便披上黑色鬥篷,獨自一人,離開了刺史府。
“春節過,春天便來了。”—這句話對於遼東來說便是不適合的。春節過後,遼東還是一派寒冬景象,迎春花未開,白雪皚皚,絲毫沒有消融的跡象。
正逢佳節,火樹銀花,車水馬龍。顏色各異的燈籠被懸掛在千家萬戶之中,巨大的燈輪、燈樹、燈柱,耀眼奪目,讓繁華更進一層。耳邊傳來此起彼伏小販的叫賣聲,賣猙獰麵具的,小吃的,首飾的,應有盡有……
“嘻嘻……真希望每天晚上都可以出門玩。”一群身著絢麗顏色的曲裙的少女一邊提著不同形製,顏色燈籠一邊說道,還身上拿著采購完的大包小包。她們今日獲得父母“恩賜”,能在外邊盡情玩一晚上,使得本就有些擁擠的大街更加熙熙攘攘。
五年前,七夕節,古鎮。
雖不是上元節,但景象好像在複製粘貼般的重複。
幕辰與鈺遠徹底愛上了彼此。煙火,滿處的燈籠和人群,徹底讓這座成熟變成不夜成。
七夕節,沒有鑽戒和玫瑰花,氣氛自然比不上西方情人節,但有幽幽古韻在其中。寬大的池塘上的蓮花燈,隨波飄逐。花上蠟燭,大多早已熄滅。隻剩下蠟燭隨風搖曳,糾結著掙紮想要擺脫被風熄滅的命運。
傳說,隻要荷花燈達到岸的那一邊,花燈所承載的願望就會實現。
點上蠟燭,一同把燈送入水中。
他們雙手合十,一起默念道:“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可就在此時,可天不遂人願,狂風襲過,蠟燭被熄滅,隻冒出帶有燃燒灰燼的餘煙。
“算了,走吧。”她假意笑說道,卻神情中失望之色。
現在想來,也許,那日的突然熄滅的荷花燈就注定了後來她與他的勞燕分飛,天人永隔。但當時年少輕狂,情到深處便誰也不想放手。
之後,他們便走進一個有裝飾古韻的燈籠店。
“好美麗。”她出神地望著其中一個朱紅色的複古宮燈,長長幾條的茶色綴紅珠流蘇讓燈更添古韻。燈光透過白色琉璃,黃暈暈的,剛剛好,不亮而不暗。
“既然喜歡,為何不買。”他說完,便付錢。
她便提著燈,輕輕漫步,與鈺遠攜手走過長街,她提著藍色燈籠與他登樓在最高處看那煙花暴發時一瞬的美麗,如流星閃過,之後便消香命殞。
長靴走過,給雪上增添一道痕跡,身體便在不知不覺中不有自主的,走到及人群最擁擠之處,近眼一看,原來是傳統的猜燈謎。各種燈謎寫在紙條上,貼在花燈上。十二盞燈依次排開,照亮著十二個謎麵,其中前十一個已被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