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獸帶著文小藝朝水流的上遊走去。文小藝偶爾停下喝水洗臉洗手,後來幹脆直接走在溪水中,讓清涼的水衝刷腳背的紅痕,同時發覺自己喉嚨越來越幹燥,好似有火竄上咽喉,令她難受之極。繞過幾道灣後,巨獸終於在一石屋前停下,走至溪流旁喝水。文小藝瞪大雙眼注視眼前的石屋,腦海中那被禁錮的記憶在躁動跳躍,迸出絲絲點點,其中便是一間與眼前相近的石屋,像野獸盤俯、由巨石搭造的屋子。裏麵好似住著誰,一個會令她心慌躲避又渴望相見的什麼人。
猛然間,從那屋中撲出幾道紅影,發出怪叫聲將她包圍。有過一次經驗的文小藝探手到肩部,忍著疼痛抹出一手的血,拍打至紅怪物的身上,不消幾秒鍾,紅色的怪物便灰飛煙滅。忽然間,一股冰寒的空氣朝文小藝撲麵而來,將她的頭發吹得散亂。當她移開遮擋雙眼的手時,跟前已經站著之前所見的黑衣人。黑衣人一動不動,但從他周圍旋出一道氣流,將她衝開,擊倒在地。文小藝痛呼著撐起來,轉眼卻被掐住脖子揪起身,雙腳騰空,她抓住那隻揪住她的手,卻意外發覺那隻手的粗糙,仿佛其皮膚上突起許多的鱗片。感覺呼吸越來越困難,文小藝的手在握緊之後忽然出招,疼痛的雙腳不自覺地朝前踢去,同時往對方戴著鬥笠的頭揮去一掌。然而,所有的招數對眼前的黑衣人而言似乎都不起作用,他仍舊是那個姿勢,甚至動也沒有動過便讓她的拳腳全然落空。抓在她脖子上的手更是加重了力道。
死亡的感覺好似悄然接近中,原本便幹燥得利害的咽喉此刻僅剩痛楚及逐漸麻木的感覺。文小藝隻能死死抓住那隻大手,眼眸轉向一旁的巨獸,盡管不抱希望,卻仍舊以眼神命令道:快救我。
巨獸看著她的眼睛,沒有張口,喉嚨中卻發出嗚嗚的回響,轉過臉看著黑衣人,嗚嗚的聲響最終變成震天大吼,驚飛棲息竹上的鳥雀。黑衣人轉過頭,寒冷的氣息驟然迸發,衣衫猛然揚高又貼了回去,就在那一瞬間,文小藝看到一張恐怖的側麵,一張布滿紅色鱗片的臉。
似乎對巨獸的反常行為並不太在意,黑衣人轉眼間又將注意力放回文小藝身上,見她似乎支撐不過了,雙手仍舊緊緊抓住他的,其中一手更是夾著一隻竹蜻蜓。注視著那隻竹蜻蜓,黑衣人最終緩緩地鬆開手,任由文小藝摔倒在地上。他伸出一手,不用眨眼的功夫,那隻竹蜻蜓便在他手中。黑衣人端詳著竹蜻蜓半晌,掃過文小藝一眼,便轉身走回石屋中。
得到解放的文小藝咳嗽了好一陣,直覺喉嚨仿佛將要冒火,連咳嗽都無法發出多少聲音了。肩膀的傷痛好似也在加劇,正火辣辣地痛,血管內的細胞好似在躁動,令她全身都開始不舒適,四肢開始有些麻木的感覺。想對身邊的巨獸發幾句牢騷,埋怨它差些將她送入地獄中,無奈喉嚨隻發出沙啞的聲音,讓她無從發泄。
夕陽西下,入夜後的荒野比什麼都可怕,更不可能自尋死路向石屋內的黑衣人請求幫助,唯一可保她安全的就是眼前的巨獸,等天亮後沿來路返回去找到嘯風便會得救吧。於是,文小藝跟在巨獸身邊,它往哪兒走,她便跟了去。
盡管巨獸的身上血腥味難聞,文小藝還是靠在它身上睡著了。這一回,她夢見了紅色的怪影在襲擊一個渾身紅得可怕的人,那個人的麵容變形,長滿了紅色鱗片,就跟黑衣人臉上的一樣,而那個人毫無抵抗地被紅色怪影襲擊啃噬。就在她在一旁焦急的時候,那人忽然坐起身,做出的姿態仿佛要抓住她一般。那雙手同樣長滿紅鱗,他的脖子是紅的,臉是紅的,頭發是紅的,甚至連眼中淌落的淚都跟血一樣紅,他在不斷嘶喊:你不要我了,你不愛我了。
難以溢表的痛在她心湖蕩開,當她要抓住那雙手打算幫助他時,他卻渾身抽搐,身體在急速變幻,豁然幻化成與其他紅影一樣的怪物,所不同的是,其他紅影隻擁有骷髏的麵孔,而他則擁有一張非人非獸的臉,紅鱗,紅角,紅色如蝙蝠的翅膀,卻沒有了四肢。即使變成了那副模樣,他仍舊在哭,在大吼,盡管不成人語,她還是能夠讀懂他在控訴說:你不要我了,你不愛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