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媽想一出是一出,真是把周夏雨嚇壞了。
那人哪是你能隨隨便便盤問的呀?她夠著身子想去搶電話,可是耐不住她媽幹慣了家務活兒力氣大,手臂那麼一隔,就把她隔開了。
許同澤舉著手機也覺得好笑,想來要是當年和周冬晴沒鬧崩分手,大概電話那頭的女人早就成他丈母娘了。他大概生來是要做她周家的女婿,兜兜轉轉這麼一大圈,最後還是到回到原處。
現代科技的魅力在於真的能夠天涯共此時,隔著重重大洋,他的聲音準確無誤的傳過來,“阿姨,新年好……”
周媽媽喜出望外,“誒,新年好!新年好!”
這都哪兒跟哪兒啊,周夏雨看著她媽和許同澤聊起天來真是鬱悶無比。最鬱悶的是,她媽為了不讓她聽壁腳,居然還把她趕到屋裏看春節聯歡晚會,自己留在在陽台上吹冷風打電話。
電視裏麵嘈嘈雜雜的放著小品,周夏雨不愛看,籠著手把腳翹到電暖器上,回頭看她媽還說得樂嗬嗬的,忍不住催了一聲,結果她壓根沒聽見。
十來分鍾後人總算是進來了,一眼看見她翹得老高的腳,立馬過來一拍,劈裏啪啦的數落道:“站有站姿、坐有坐姿,瞧你這吊兒郎當的樣子,將來嫁到婆家丟誰的臉?”
周夏雨把手搭在額頭上做了個求饒的動作,道,“找婆家那是八百年後的事呢,不急噠。”
她媽嘿了一聲說道,“你這孩子,能不能好好說話?嗲裏嗲氣的,都哪兒學來的?”
見她媽不吃這一套,周夏雨隻好收起嬉皮笑臉,好奇的問:“媽,你們倆聊什麼聊那麼長時間啊?”
“我們倆聊什麼?”她媽一本正經的反問著,而後見周夏雨一臉求爆料的表情來了一句,“我們倆聊什麼,告訴你幹嘛呀?”
這話把周夏雨結結實實的噎了一下,她心想:拜托,你們倆什麼關係啊,有什麼還不能告訴我了?
她好笑的問了句,“就問那您一句話,我是親生的嗎?”
周媽說不是,“——移動充話費送的。”
周夏雨啞然失笑,“行啊媽,看你整天忙裏忙外的,還知道這段子啊?”
她媽得意洋洋的,“那肯定啊,你媽我啊,人老心不老……”
這話題算是岔過去了,她媽不知道被許同澤慣了什麼迷魂湯,一提兩個人電話的事就笑眯眯的,可是什麼也不說,周夏雨晚上試探了一兩次,發現根本撬不開老人家的嘴,也就沒繼續追問了。
反正還可以問許同澤是不是?這通電話能讓她媽這麼高興,無非是解決了她心裏的大石頭,而放在她心裏的石頭,除了她爸的病,就隻有她的愛情婚姻了。他到底說了什麼才會讓她媽解除了顧慮?是做了什麼承諾嗎?他們雖然像戀人一樣親密,可是並沒有承認過關係,那麼這算什麼?
她積累了一籮筐的問題想要問他,相比之下,從她媽這裏得到確認反而沒那麼重要了。
夜裏躺在被窩裏麵和他發短信,年三十的轉點時分,外麵的炮筒聲鞭炮聲震天的響,她溫暖的被窩裏麵自成一片小天地,眼前那一方小小的亮著的屏幕就是她的歸宿,來來去去了半天,話還沒套出來,自己先睡著了。
二十四歲的女孩子,說是社會上打滾兒練的一身鋼筋鐵骨,血液裏流淌的其實還是少女的浪漫。做夢夢見他搭著飛機飛過千山萬水來找她、來拜訪她的家人,來的不巧,家裏沒人,隻好等在她家的樓下。而她呢,百無聊賴的轉過幾條街,才閑閑從外麵回來,冬天的街道太冷,她低頭裹了裹圍巾,一抬眼,看見他在台階下長身而立,細雪落了滿肩。
他轉過頭來,倏忽之間,雪化梅花,遠山如畫。
可是沒有,生活到底不是小說和電視劇,他沒有不遠萬裏奔赴而來,清晨她起早下樓,樓下沒有人等著,燦爛和繁華仿佛都在一夜之間燒盡了,隻留下一地煙花屑,石紅色的碎屑沾染了濕氣,顏色更深一層,耷拉在地上。
沒有就沒有吧。
她確定她動了心,可是,愛情不止是動心,你喜歡一朵花,它攀在枝頭被露水滋養得嬌豔的模樣足夠你賞心悅目就夠了,並不是非得把它摘回家。愛情是一輛列車,光靠心動是不足以開到地老天荒的,它還要包容、理解、信任……以他們的關係來說,動心容易,交心卻太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