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的夜晚,寒風凜冽,四下寂靜。
一輛破舊的紅色的士從夜色深處駛來,顫顫巍巍的停在湖光名居小區門口。
半晌,才見一個頭發亂糟糟的、穿著深色呢大衣的女孩從的士上趔趄出來,她臉色異常蒼白,嘴唇凍得青紫。大概是精神特別疲憊的原因,她看起來有點恍惚。
發動機的低鳴聲嗚嗚咽咽得像一隻幼獸的嘶吼,在深夜裏聒得人心發慌。一聲一聲的,由近及遠,的士便又緩緩的駛向了夜色深處。
從車上下來的女孩踩著十公分的細高跟鞋,堪堪挪了兩步,便支撐不住,歪倒在地。
小區門口的路燈要壞沒壞,燈光忽明忽暗,反而比一片漆黑更讓人毛骨悚然。女孩就著昏暗的燈光看了一眼,右手手腕處擦破了一層皮,夜風一吹,更是痛得錐心。暗罵了一聲,她還是掙紮起身,攏了攏衣領,踉踉蹌蹌地往小區裏麵走。
好不容易到了租房的門口,女孩開始哆哆嗦嗦的找鑰匙。暈著頭在包裏東翻西找了半天,才發現鑰匙似乎沒帶。這下她連罵娘的力氣都沒有了,幹脆把腦袋抵在大門上,才用唾沫舔了舔已經幹燥起皮的嘴唇,身子便是一軟,整個人一下子沿著門框滑倒在地。
正暈暈乎乎的想著今晚就要交代在這裏了,卻聽見屋裏一聲脆響,門“謔”的一下子打開了。
女孩猝不及防,半個身子一下子跌進房裏。
開門的也是個年輕女孩,長發披散在肩,柳眉鳳眼。這女孩看了眼地上的人,冷冷地開口嘲諷:“喲,你還有命回來,真是讓我欣喜。”
地上的女孩強撐著勾了勾嘴角:“你今天居然在這裏,也真是讓我欣喜。”她說話倒是不喘氣,聲音卻是輕若遊絲。一句話說完了,人還是躺在地上,連手指頭都未見得動一下。
站著的女孩煩躁的抓了抓頭發,用腳踢了踢她:“還沒死呢,給我起來。”
被踢的人眼睛閉著,眼珠子轉了轉卻不見睜開,不回話也不挪地兒。女孩兒似乎有點抓狂又有點無奈,費力的把地上挺屍一般的人搬到沙發上,關了門又去廚房接了杯熱水,再去醫藥箱裏翻出一盒快到保質期的感冒藥放在她麵前的茶幾上,這才說:“吃藥吧,死了可沒人跟我分房租。”
見她還是一動不動,那個披著頭發的女孩似乎真生氣了,拿著水和藥不由分說的往她嘴裏灌,邊灌邊罵:“周夏雨,你作死!”
叫做周夏雨的女孩被嗆到了,咳了幾聲,把眼睛睜開了一條縫兒,低聲道:“謝柳,你溫柔一點會死啊?”
謝柳見她還有心思嗆自己,心裏一鬆,嘴上卻是咬牙切齒地說:“說了多少遍,不、要、叫、我、謝、柳!”
也是,誰要起個名字叫“蟹柳”都不願意啊,何況是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每次一聽到這名字,就覺得自己像是在吃麻辣燙、串串燒似的。可名字是爹媽給的,謝柳再不願也隻有認。
她伸手在周夏雨額上探了探,觸手是一片冰涼,於是起身灌了個熱水瓶給周夏雨捂著,邊遞瓶子給她邊發狠:“呐,拿穩了。別說姑奶奶我不疼你啊!隻這一次,下回再弄成這樣子,你就死外頭算了。醜話說在前頭——你就是死在外頭,我也不會替你收屍。”
話說的倒是絕,可謝柳到底忍不住,在周夏雨身邊坐下,指責著說:“我說了幾多遍,叫你不要去不要去不要去,你呢?啊?你聽我的話了麼?這麼冷的天,你去那冰池子裏泡,凍感冒了怎麼辦?就你泡冷水池子的那幾個錢,還糊不了藥錢呢!你知道在雲城看病多貴麼?”說道氣憤處,忍不住伸手戳她的腦袋,“別仗著現在年輕身子骨好瞎折騰,到老了有得是你腰酸背痛的日子!”
周夏雨閉著眼睛把謝柳的話當做耳旁風,可是聽到這裏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但因為喉嚨難受,笑到一半就變成了咳。她邊咳邊說:“謝柳,你說話怎麼跟個大媽樣的?”
一心一意為周夏雨好的謝柳聽了這話更是氣不過,伸手在她臉頰的肉上死命的掐了一把,惹來周夏雨迷迷糊糊的抱怨:“我跟你是真有仇呀……死女人,竟然敢把我混飯吃的……臉給毀了……”
“放心吧,你這小臉被我這麼一掐是白裏透紅的,好看的不得了!”謝柳沒好氣的說。
聞言周夏雨傻乎乎的一笑,就聽見謝柳在耳邊念:“你自己不把自己當回事,但你怎麼也要為別人想一想。你又不會遊泳,就算泡冷水沒出什麼事,你看看你這麼個狀態,那麼大晚上的回來要是遇到個好歹怎麼辦?也不怕被人先奸後殺再挖|腎拋|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