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盛把年羹堯同葆齡的話同胤禛說了,胤禛聽完人木在那裏,一隻手不住的顫動。培盛嚇壞了,連忙道:“皇上息怒,過去的事了,也要往開裏想。”
胤禛把桌子上的東西一下子全掃到地下,墨汁朱砂濺到地上折子上都是。
久久道:“原來都是我害的她。”
胤禛在寢宮呆了一天一夜,一個人也不敢進去,第二天夜裏徑直到了年妃宮裏,葆齡慌忙迎出來,胤禛到了她跟前隻道:“怎麼死你自己看著辦,三天以後朕要回話。”
說完轉頭往外走,年妃抱住他的腿道:“夫妻這麼多年,皇上就真的一絲情義也不講嗎?”
胤禛道:“我真恨不得活刮了你。”
望著胤禛的背影,此刻葆齡已經不覺得死可怕,她想過很多他的反映,隻是沒有想到他最後對自己說的竟然是這句話。
當天夜裏葆齡梳洗過懸梁自盡。
自從年羹堯入京以後,允禵更加煩躁恍惚,覺得功勞本該他拿,隻恨自己世命不濟,胤禛忌才度能。如今聽聞葆齡死了,更加惶惶不得終日。一日已到正午,允禵還在床上不肯起來,德妃過去道:“你總是這樣,叫額娘去死嗎?”
允禵道:“額娘想開些,兒子這條命早晚要叫他拿去的,他不會放過我的。”
德妃道:“就算他是皇上,他也當不起這個慘害手足的惡名。”
允禵搖頭道:“額娘不知道,我做的事老八一定已經同他說了,他如今隻是騰不出手來,等到忙完這一陣,定不會饒了我。”
“你做什麼了,他不會饒你?”
允禵哭道:“我當年和額娘說我喜歡一個女子,額娘可還記得?”
德妃道:“什麼時候的事,誰還記得。”
允禵道:“她當年說自己是許過人家的人,叫我不要再煩她,我以為是真的,雖然還放不下,也不敢再有所想。好多年以後我才知道,她是跟了他了。”
“誰呀?”
“還有誰呀。”
德妃道:“跟的是胤禛。”
允禵點點頭。又道:“我才知道她是前朝太子的孫女。”
德妃驚道:“那還得了,胤禛怎麼和這樣的人攪合到一塊的。”
允禵道:“我也不知道,可是我不甘心,他跟了別人也就算了,偏偏是他,我不甘心。我把事告訴了八哥,八哥說稟明皇阿瑪才最妥當。我以為事先給她通個信,她定然會和四哥分開,到時候沒準就會同我在一起,沒想到。”說著捂著被子大哭起來。
德妃道:“怎麼了呀?”
允禵哭了好久才抬起頭道:“她死了。”
“怎麼死的?”
“她為了替他對付八哥,自己死了。”說完又嗚嗚大哭起來,邊哭邊道:“都是我害了她,我不把這事同八哥說,她就不會死了。胤禛一定恨死我了,他是不會放過我的。”
德妃用手撮了允禵額頭一下道:“你們都是傻啊,這種火藥桶,躲還來不及,倒搶起來了,為了這麼個女人,也犯得著。我說這幾年他總是半死不活的,你又不同你八哥好了,原來都是因為她。你怎麼就這麼傻啊。他要是和你算起帳來,還有活路嗎?”
允禵道:“所以我說我是死定了,額娘不要替我傷心,這事在我心裏裝著十幾年了,我死了也贖罪了,到了下邊是我先見著她,胤禛總算輸給了我。”
德妃一巴掌打過去哭道:“你是傻子啊,到了今天還是執迷不悟,那個女人沒有名分就同胤禛姘在一起,是個什麼貨?她既然跟了別人了,你還舍不得她,如今要因為她舍下親娘死了,我養你一場,還不如個下賤浪貨了。”
允禵氣道:“我不許你這麼說。”
德妃發狠道:“隨我怎麼說,我今天就把話撂這,你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再也別跟我說要死的話。我到底是他親媽,當朝太後,他要是敢動你,我就死給他看,我看他擔得起這個殺母的千古罵名不能。”
正說著,培盛在外麵傳旨道:“皇十四子接旨。”
德妃和允禵聽了都嚇了一跳,德妃驚道:“他來幹什麼?”
允禵道:“額娘不要怕,我早就知道要有這一天的。”
德妃道:“不行,有我在,我看誰動得了你。”說著叫進太監看著允禵不準他出去,自己到了外間。培盛連忙行禮道:“奴才參見皇太後。”
德妃道:“大上午的,蘇公公到這嗚咽喊叫是幹什麼來了。”
培盛陪笑道:“奴才豈敢到太後宮裏喧嘩,是皇上有聖旨,請十四爺出來接旨。”
德妃道:“胤禵病著呢,下不來床,什麼聖旨給我,我告訴他。”
培盛道:“太後恕罪,從沒有這個規矩,還是請太後叫十四爺支應著起來接個旨。”
德妃喝道:“你們這些奴才得了勢,越發張狂的眼裏沒人了,十四阿哥病著,非要作踐死他嗎?”
培盛道:“奴才求娘娘開開恩,手心手背都是肉,皇上這幾天心煩著,太後就別再添堵了。”
德妃一個耳光打過去道:“我給皇上添堵了,你回去問問,我養活他和胤祥兩個,他們給我添多少堵?如今他弟弟病成這個樣,他還要擺皇上的款,非要人死了才行嗎?”
培盛無奈,隻得又回養心殿討旨意。培盛輕手輕腳的進到臥房,窗戶遮住了,裏麵陰深深的,胤禛躺在床上,抱著枕頭睜著眼,看得著實瘮人。培盛見這個情形也不敢出聲,隻得站著,剛要出去聽聞到:“他人呢?”
“回皇上話,太後說十四皇子病了,有什麼以後再說。”
胤禛道:“他就是死了,也把他從床上拖下來,埋到遵化去。”
胤禛的聲音聽上去尤其的陰森徹骨,培盛不禁打了個寒顫,顫顫巍巍道:“喳。”
培盛帶著一幹人,也不過德妃,直接親到胤禵寢宮宣旨道:“上諭,擢十四阿哥允禵適遵化,為先帝守靈,即刻啟程,不可延誤。”
德妃進來聽要允禵去守靈,急道:“你們沒有王法了。”
培盛道:“太後恕罪了。”說著叫人把允禵從床上往下拉。
允禵喝道:“誰敢動我!”
說著下來道:“我自己會走,輪不到你們這些狗奴才碰我。”
德妃撲過去一把抱住道:“不行,我不許你走,走了就回不來了。”
允禵道:“額娘,他叫我走,我還能不走嗎?您老人家保重,兒子不孝了。”說著磕下頭去。
德妃瘋了一樣在地下抱著允禵道:“我不許,我不許啊。胤禛呢?叫他來,他真的要他弟弟額娘死才甘心嗎?”
培盛道:“皇上今日龍體欠安,怕是不能見太後了,替先帝守靈也是見十四爺純孝,為國盡忠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