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青靜靜道:“舅舅不必說了,使了這一招,還指望活嗎?我隻是不放心他罷了。”
隆科多道:“姑娘放心,他自然不能糊塗。隻是你。”
影青道:“別告訴他我死了,你隻說叫我逃了,不知道我去哪了。”
隆科多點點頭道:“有你這片心,王爺也該知足了。”
影青道:“這不是該知足的,大事還不見呢。”
康熙看了供詞,連夜秘密叫人帶進影青要親自問話。影青第一次進養心殿,眼前的老人頭發花白,麵容蒼老,臉上的痘印更顯的明了,他很疲憊。這就是最熟悉的那個陌生人——自己十幾年來陪著胤禛揣摩,巴結,算計的人。
梁九功道:“還不跪下!”
影青道:“我們家的人怎麼能跪他呢?”
康熙打量眼前的女子,欺花勝雪,氣尊神貴,儼然有皇室威嚴,自己的兒子中也少有她這種氣場。
笑道:“我見過長平公主,她應該是你什麼人。”
影青道:“我爺爺是前明太子朱慈烺,長平公主是我姑奶奶。”
康熙道:“難怪,氣度不俗。你知道你犯了重罪嗎?”
影青道:“要造反的在你們家都是重罪,何必多言。”
康熙道:“我隻問你,你和雍親王可有瓜葛。”
影青道:“他喜歡我。”
康熙道:“他為什麼會喜歡你?”
影青道:“當年去揚州盜書,為了打探消息我接近過他,那時候他說他喜歡我。”
“以後呢?”
“沒有以後,得到東西我就不見了,以後沒再見過他,隻是這幾年南邊的地方被朝廷端了,無處可去,又投奔他來。”
“他知道你的身份。”
“現在知道了。”
“以前不知道?”
“誰會傻到告訴一個皇子,自己是他們家的死對頭,要同他們家造反呢?隻是我見他似乎有要動真情的意思,不願意傷他,就告訴他真相叫他死心而已。”
“你同胤禩又是怎麼回事?”
“我替八皇子做過不少事。他們裏麵的事情我知道太多了。”
“他知道你的身份。”
“過去不知道,也不知是怎麼回事,最近也知道了,四處要抓我。本來找他攤牌是要條活路,沒想到走到死胡同裏了。”影青自嘲的笑笑。
康熙見她神色自若,言語戲謔,毫無懼色。問道:“你不怕死?”
影青笑道:“能活都想活,要死也沒辦法,反正一死生,齊彭傷罷了。”
康熙道:“當年世祖皇帝本是要善待長平公主,隻是她偏要同朝廷作對。你若肯悔改,我大清······”
話未說完影青笑道:“別假慈悲了,你們自己家裏,兄弟父子間尚且爾虞我詐,恨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我一個造反的,會善待我?何況我是□□高皇帝的子孫,怎麼可以做你們家的階下囚。”
康熙道:“前明喪德失道,我大清是承天之運,救蒼生於水火,免天下於塗炭。”
影青笑道:“老八說你喜歡說大話,還真是一點沒錯。什麼應天不應天的?不過成者王侯,敗者賊罷了。大明沒有什麼比大清不好,不過時運盡了,輪到你們了。你們如今雖盛,早晚也有國破家亡的一天。這世上沒有永遠的贏家,我們沒有輸,你們也沒有贏。□□皇帝當年不過是沒有飯吃,餓的要出家的放牛娃;你們□□皇帝也也不過是受繼母逼迫,被父親趕出家門,在祁連山砍柴采蘑菇的。誰比誰尊貴?就是你,富有天下又如何?連最平常百姓人家的夫婦之情,天倫之樂都沒有。你空有後宮三千,有幾個是真心把你當做夫君看待的,就連親生兒子都要算計你。我同八爺,九爺,十爺他們混了這許久,他們千方百計,做夢都想自己的親哥哥死。十四爺同八爺如此好,就是因為大爺當年說相麵的說過,他們之中必有人會做皇帝,九爺就連他也不放心。我同四爺待過這些時候,他說,知道我為什麼不願意出門嗎?家裏最安全,出去了,錯一步就是萬丈深淵。一個連自己的兒子都駕馭不了的人,又怎麼敢自稱駕馭的了天下呢?”
“住口,不要說了!”他的嘴唇和臉都抽動著,話音裏聽得出憤怒中帶著懇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