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琳菲總算是按時起了床。
在爺爺“門怎麼還沒修好”的抱怨聲中,她洗漱完畢後還額外仔細修飾了一下自己的容貌。雖然沒有化妝,修飾過後神采奕奕的琳菲還是變得更加美麗了。
村東廣場是村裏重要的場所,因此在廣場的中心豎立著一根高大的旗杆作為地標,在行商齊聚的重大商會上那裏會掛上村莊的旗幟。即使隔著麥田,在很遠的地方也看得到。
有這樣的指示物,就是琳菲也有了不迷路的自信。
終於穿過麥田走到了旗杆下麵,琳菲卻隻能目瞪口呆了。
旗杆下麵不應該是廣場嗎?怎麼變成了糞肥倉庫了!
琳菲聞著惡臭刺鼻的氣味,無助地跌坐在地上。
啊,複賽就要開始了!我該怎麼辦啊?到底該往哪邊走啊!琳菲的眼睛又變得濕潤起來。
“弗雷!你在哪裏啊!”她哭喊起來。
在這種地方哭有什麼用啊?誰會到糞肥倉庫這種臭氣熏天的地方來啊?不過是辨別方向這麼簡單的事情,你自己就做不好嗎?
琳菲感到有一隻手溫柔地撫上了自己的腦袋。趕緊轉過頭,果然看見弗雷正站在那裏。
還真有人會來。
“我趕到村東廣場後,聽見人們議論著‘旗杆跑哪裏去了’之類的事情,就知道你肯定不妙了。”弗雷抓住琳菲的手,幫助她站起身來,他琥珀色的瞳孔顯得更加明亮,“肯定有人使了壞吧,把旗杆插到這裏來了。”
為什麼從‘旗杆不見了’就能得出‘琳菲肯定會迷路’的結論啊?
“應該是蒼藍使的壞。”這事情明顯得連琳菲都看得出來了。
“話說回來,昨天是誰說的‘哪有那麼容易迷路’啊?”弗雷一臉嘲笑地調侃著。
“少廢話。現在沒時間閑聊了啊!”琳菲惱羞成怒地說著。
“抱歉抱歉。”弗雷拉著琳菲,準確朝著村東廣場的方向跑去。
按照初選的名次,複賽中琳菲應該是第一個出場,要是遲到可就不妙了。
好歹是趕上了,琳菲氣喘籲籲地跑上了用金黃色麥穗裝飾四邊的舞台。村民和其他參賽女孩們已經在台下就座了。
這次的賽場正規了許多。不僅舞台更加寬闊,裝飾更加精致,舞台下還有專門的評委,舞台後方的木台上擺放著象征詠唱祭司的麥穗花冠,村民們也幾乎都跑來觀看了。
琳菲看了看安置在舞台前方的狼神像,心情也變得嚴肅起來。
她深吸了一口氣,平複了狂亂的心跳,又遠遠地看了一眼弗雷。
弗雷手指著自己額前的頭發示意琳菲,琳菲趕緊伸手撥掉了粘在劉海上的一根麥穗。
這回沒有那麼輕鬆的心情了,因為琳菲看見蒼藍正用帶刺的眼光看著自己,一臉“怎麼失敗了”的懊惱表情。
這一次比賽需要選手們清唱,因此沒有墟琴的伴奏。這樣更加考驗選手們聲音的質量和對音準的把控。
這可難不倒琳菲,她十分沉著地開始了演唱。
你聽那暴雨中的雷電
那是狼的呼嘯
你看那夜空中的星點
那是狼的眼眸
大地上的溝壑
是狼奔跑的痕跡
山嶺間的河川
是狼流淌的眼淚
狼血腥的口
銜起生靈的繁衍
狼鋒利的爪
撥開遷徙的道路
······
這首歌在村民中流傳甚廣,幾乎人人會唱,是名副其實的通俗歌曲。但是在琳菲的演繹下,它卻顯得神聖而莊嚴。她的演唱簡直可以用完美來形容,音準幾乎嚴絲合縫,唱詞句句咬字清晰,更重要的是,歌中流露出了真正的崇敬之情。
而崇敬,對於詠唱祭司來說是比唱功還要重要的標準。
“喂喂,這不是上來就沒有懸念了嗎?”“後麵的不用看也知道是她第一名了吧。”人們紛紛說著。
你們能不能稍微顧及一下其他參賽選手的感受啊?
琳菲再一次無視了其他的觀眾,十分興奮地看著弗雷。弗雷微微地點著頭,臉龐上露出了無比柔和的笑容。
琳菲優雅地提起裙擺,低頭躬身地行了禮,在眾人的掌聲之中輕盈地走下了舞台。
期間琳菲無意地看了一眼遠方的人群邊緣,她又看見了那位灰白頭發的中年男人,他還穿著那件同樣的長袍。男人的視線直直注視著她,因此很容易就能發現。
他究竟是誰?為什麼會用那樣的眼神看著我?
琳菲思索著,在走神的一瞬間,男人再一次消失了身影。
後麵的表演,果然如同人們所說的,完全沒有懸念。女孩們的演唱和琳菲相比實在是差得太遠了。
蒼藍也不例外。由於演唱期間弗雷一直用凶惡的表情瞪著她,害得她聲音發顫,最後歌都沒有唱完就嚇得跳下舞台逃走了。搞得觀眾和評委半天弄不清狀況。
與其說她是害怕,倒不如說是難過吧。
全部比賽結束的時候,執掌祭司儀式的老祭司走上了舞台,她揮手示意琳菲走上前來。接著她轉身拿起了一直放在後麵木台上的麥穗編成的花冠,輕輕地戴在琳菲的頭上。
然後她麵向著安靜下來的觀眾們,用顫巍巍的聲音開始演唱。
美麗的人啊
不要為自己的美麗自豪
智慧的人啊
不要因自己的智慧驕傲
神明在上
掌管所有的生老病死
靜靜俯瞰
寫出賜下智慧美麗的篇章
你們理應虔誠
躬身詠唱最美的詩篇
抬頭仰望
鐫刻於星空中的聖言
那是勸勉之歌,用在詠唱祭司人選確定的場合。歌中強調的是謙恭之心,這是崇敬神明時應有的尊重。
琳菲雙手交叉,代表謙恭之意,接著鞠躬三次,代表崇敬之心。那是標準的祭司禮節,琳菲私下裏練習過許多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