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此時而言,死者服用哪類毒物死亡,似乎已不太重要。
因為這身紅嫁衣,以及報複性的躲在婚床下的行為……答案似乎已呼之欲出,情殺。
甄琬將目光轉移到了蕭憶的身上。
蕭憶依舊死死抓著她的手臂,但麵上神情,早已不似之前那般恐懼害怕,取而代之的是深鎖的雙眉,雙眼仿佛蒙上一層灰暗,流露出的,是悲傷,甚至一絲絲憐憫。
“熟人?”甄琬問。
蕭憶抿抿唇,答道:“是……明月樓的歌姬,名喚詩雲。”
頓了頓又道:“從前總盼著要我給她贖身的,我,我一直未去贖。”
“為什麼沒有贖?”甄琬蹙眉問。
“我這不剛過守孝期嗎!哪能往家裏帶歌姬?而且……咳,詩雲身價高,我爹也沒給我那麼多銀子。想著以後要贖的。”蕭憶越說,聲音越低了下去,顯然是愈發的難過起來,“我總覺著,她隻是不想在那兒呆了,才要我贖身,沒想到她竟對我……”
他也不曾想到,那個每次見了他都顧盼生輝,笑意連連的女子,竟然在他的新婚夜裏,以這樣決絕又帶著恨意的方式死去。
甄琬聞言也是輕聲歎息。年輕男子與青樓歌姬的故事,或悲或喜,或恨或愛,古往今來,從未停過。
“屍體你準備怎麼處理?”她又問。
蕭憶卻並沒有直接做出回答。他雙手絞在一起,有些遲疑的望著甄琬:“一會等人都散了,咱就偷偷去埋了吧。要讓我爹知道今晚發生這種事,他非剝了我的皮!”
“隨你。”甄琬隨意的點點頭,表示不會無聊的拆穿他。不過在她看來,青樓女子有辦法穿著一身紅嫁衣溜進婚房裏,不可能不被人看到。這東窗事發,隨時有可能。
“那,一會兒我挖坑,你抬屍,行嗎?”蕭憶小心翼翼的問著。
“不行。”甄琬腦上三根黑線,“你是二少爺,身邊那麼多能使喚的人,使喚他們唄。”
蕭憶搖頭道:“人多嘴雜,不能讓第三人知曉。”
聽到這裏,甄琬又忍不住朝那女屍看去。這女屍是如何做到這般神不知鬼不覺的呢?白日裏這來來往往的丫鬟仆婦,難道沒有一個發現床下多了一個人嗎?
婚房又陷入了莫名的安靜,僅剩根根紅燭閃動跳躍。
兩人也不知靜坐了多久,才聽外邊嘈雜的人聲終於慢慢消散了。
蕭憶將頭靠在窗邊,側耳聽了許久,才走到門前,將門拉開一跳細縫,貓著眼向外看。
突然間,他猛地將頭伸了出去,大聲喊了起來:“大孫小孫,這個點了你們幾個都佇在院子裏做什麼!吵得小爺我都睡不著覺!都給我回屋!”
院子裏的幾個下人本還強撐著精神守夜,這會聽這小霸王發脾氣,忙順水推舟的全溜了。
蕭憶也不遲疑,一溜煙兒的就跑到後院去,拿了根鋤花的鋤頭,就哢哧哢哧的在角落裏刨起了坑。
看他這熟練的架勢,甄琬忍不住眼皮直跳,這家夥,不會不是第一次殺人埋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