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回 遭屈陷叔侄下獄 反囹圄俊傑報仇(1 / 3)

詩曰:嗜利凶徒駕禍殃,暗中羅織害賢良。  英雄束手甘囚禁,衰老含冤繼死亡。  怒激風雷驅魍魎,重開日月創家邦。  從茲將士如雲集,會見岐陽作戰場。  話說杜伏威聽叔父訴管賢士之言,不覺大笑。杜應元道:"賢侄如何好笑?"杜伏威答道:"我不笑三叔,笑那管嗬脬。來說是非者,即是是非人。有了一二十兩銀子,不會打官司,反與光棍騙去使用?若說圍棋賭勝,人之常情,我雖不合,他也不應。他說輸五七百兩銀子與我,有何憑據?任那廝告去,不妨事。"杜應元見侄兒說得有理,放下了心,安坐不動。叔侄二人且去備辦牲禮,邀請親族,同往祖墳,將杜悅骸骨埋葬。  祭祖已畢,杜伏威拜謝了叔嬸,就要打點起程。杜應元道:"賢侄初來,未曾備得一杯酒相待,嫡枝骨肉,諒不見嫌,怎忍棄我就去?"杜伏威道:"感承叔父嬸娘厚情,本該在此侍養,但來此日久,恐林老爺懸念,故欲拜辭。"孔氏道:"粗茶淡飯,侄兒體得嗔嫌要去。況小管之說,未知真假,賢侄稍停數日,見一個分曉,你也去得放心。"杜伏威道:"嬸娘恁地說時,小侄再留數日。"夫妻二人,歡天喜地款待著他。杜伏威自去合那祖師救饑丹和神仙充腹丸。  再說管嗬脬等至黃昏,不見杜應元覆話,心裏暗想:"這廝不來見我,正好放心行事,今番怪我不得!"當晚寫成狀子,筆削了出門人戶的字眼,次日黎明,扮做桑參將管家,投文隊裏進去,遞了狀詞並帖子。這岐陽郡太守,覆姓諸葛,名敬,字秉恭,為官清正,立性廉明。當下見了帖子狀詞,使喚管賢士上前問道:"你家主好沒來由!自己兒子賭錢,不能訓誨,反告他人騙誘。若市到賭博情由,連你家公子也脫不去了。"管賢士稟道:"小的家主,平素並無隻字人公門,今值不得已事,於讀爺爺。公子素習儒業,足不出門。今春偶遭惡鄰杜應元,收一來曆不明之人,假稱親侄,凶頑狡猾,又嫖又賭,善語能言,奸詐百出,賺誘我家公子飲酒嫖要,次後引入賭場。  叔侄二人妝成圈套,設席騙公子飲酒,一夜之中,騙去金銀五百兩。家主盤庫賞軍,庫中錢糧卻沒了一千餘兩。局賭之物,即係朝廷錢糧,不得不告。伏乞爺台作主。"太守笑道:"若說是庫中錢糧,為何被公子竊出賭博?是你家老爺不謹了。狀子暫準,待後審實,再行議擬。"管賢士叩頭而出。昔人有《唆訟賦》一篇,以著其惡。賦曰:世道衰而爭端起,刁風盛而訟師出。橫虎狼之心懸溝壑之欲。最怕太平,惟喜多事。靠利口為活計,不因而農;倚刀筆作生涯,無本而殖。媒孽禍端,妄相告汗;聯聚朋黨,互計舞文。閥閱婚姻,一交構遂違秦晉之好;公平田地,才調弄便興鼠雀之詞。搬鬥兩下相爭,捏證打傷人命,離間同胞失好,虛裝罷占家私。寫呈講價,做狀索錢,碎紙稿以滅其蹤,洗牌字而誤其跡。價高者,推敲百般,惟求聳動乎官府;價輕者,一味平淡,那管埋沒了事情。顛倒是非,飛片紙能喪數人之命;變亂黑白,造一言可破千金之家。撈得浮浪屍首,奇貨可居;緝著詭寄田糧,詐袋在此。結識得成招大盜,囑他攀扯冤家;畜養個久病老兒,攙渠跌詐富室。設使對理,則硬幫見證而將無作有;或令講和,則抵銀首飾麵弄假為真。律條當堂可陳,法令隨口而出。茶罷聞言,即鼓掌而歡笑曰:老翁高見,甚妙甚妙!吾輩真個不及。酒闌定計,乃側首而沉吟曰:"學生愚意,這等這等,執事以為何如?以院司為衣缽,陸地生波;藉府縣為媒,青天掣電。朝來利在於趙,乃附趙以斃錢;晚上利在於錢,複向錢以傾趙。又能饣舌李客之言,送於張氏之耳;複探張氏之說,悅乎李客之心。剛強輩圖決勝,則進囑托之謀;愚弱者欲苟安,則獻買和之策。乘打點市恩皂快,趁請托結好史書。儻幸勝則曰:非人力不至於此。儻問輸則曰:使神通其如命何。  或造不根謗帖,以為中傷之階;或捏無影訪單,以賈滔天之禍。彼則踞華屋,被文衣,猶懷虎視之心;孰敢批龍鱗,撩虎須,聲彼通天之惡?故欲興仁俗,教唆之律宜嚴;冀挽頹風,珥筆之奸當殺。管嗬脬徑奔桑參將衙內,見了桑皮筋聲喏道:"大相公賀喜!狀詞已準,準備見官對理。"將狀抄與桑皮筋看了。桑皮筋大喜,留管嗬脬書房裏酒飯,取銀十兩,遞與管賢士道:"煩兄衙門使費,如少再來取罷。對理之詞,臨期還乞指點,千萬用心莫誤。"管賢士道:"一應使費,衙門上下,都是小人承管,對詞亦是不難。隻有一件,令尊大人處,公子宜早講明,作速見官斷送那廝,不可停留長智。"桑皮筋道:"多承指教。"管嗬脬得了銀子,作別去了。晚上,桑皮筋對父親說知此事,求父作主。桑從德大怒道:"畜生不腦心經史,暗行賭博,效下流所為,又生事告人,大膽來對我說,可惱可恨。咄!"桑皮筋見父親盛怒,不敢多言。折轉身望內房裏就走,見母親白氏,細說前因:"今已告成,父親又不肯管,儻若訟事輸了,被人恥笑,隻索往水中一跳,倒也幹淨,免得露醜。"白氏心中憂慮,對桑參將道:"我和你夫妻二人,隻有一子,雖是不肖,豈忍坐視?見官時受些叱辱,不惟我與你失了體麵,儻畜生做些不測之事出來,那時悔之無及。"桑從德道:"我也知道,奈是賭博之事,貽害最大,今次若縱了他,日後怎肯改過?待他危急,自有道理。  "夫人道:"雖然如此,父子之情,還當覆庇他,嚴加警戒下次便了。"這桑參將被夫人三言兩語說動了情,隻得打轎上府,至迎賓館,候太守相見禮畢。茶罷,桑參將將前事細訴一遍。  太守道:"老先生駕臨,無不領教;隻是令郎公子,人於賭場,難分彼此。學生若不整治一番,縱其得誌。下次老先生愈難訓誨。況錢糧乃朝廷重務,令郎盜出賭博,老先生亦失於檢點矣。  學生藥言,老先生莫罪。"桑參將被太守搶白數句,氣得閉口無言,返身相辭回衙,對夫人道:"知府反把錢糧誣畜生賭博,怎生是好?"夫人道:"既太守作難,隻令家憧去對理,嘉兒隻不出官,錢糧又不缺少,彼亦無奈我何。"桑參將道:"此言亦可,不去催他構提,輕放那廝罷了。"因此兩下將這場訟事擱定了。將及半月,不期諸葛太守父親身故,一壁廂申詳了憂文書,一壁廂打點奔喪回籍,將府印交與府丞掌管。  那管嗬脬時常在府門前探聽,一知太守了憂,忙人桑衙通報,桑皮筋大喜。你道為何?原來這本府府丞,姓吳名恢,向與桑從德交往情密。雖是儒林出身,性兼貪酷,一味糊塗。有這個機會,故此大喜。當時桑參將聞此消息,忙往府中將上項事和吳恢備細說了。又道:"今得老公祖署事,乞求清目,感恩不淺。"吳恢滿口應允道:"既是令郎被人賺賭,學生即時拘審究罪,隻消數字見諭,何煩老先生大駕親臨。"桑從德稱謝而別。管賢士和桑皮筋道:"這場官司,幸落在老吳手裏。有了令尊麵情,必然大勝。但老吳有些毛病,最貪財物。儻杜應元叔侄爭氣,用了見識,先送禮物進去,劈了令尊體麵,勝負之間,未可必也。依小管愚見,還須先下手為強,將些財物送與吳公,方是萬全之策。大相公意下何如?"桑皮筋道:"見甚在行,見識高妙。但是家君不肯,如之奈何?"管賢士道:"古人說得好:孝順官司,忤逆道場。公子貫朽粟陳,金銀滿庫,何在乎三五十兩銀子?就瞞著令尊將私蓄之物,親自送入吳二府衙內,自然老吳歡喜,隨意奉承,要問那廝一個死罪,也是肯的。"桑皮筋笑道:"些須銀兩,何足為惜!但告狀雖是家尊出名,我亦是本府犯人,豈有親自送銀之理?足下著有門路,煩勞轉送何如?"管賢士笑道:"吳公署印過龍的人,我盡相熟,隻是銀兩重托,小可不敢承當。還要選一個能事的盛使自去方可。"桑皮筋將手指著管賢士道:"小人哉,管見也!我既托你做事,豈有疑你之心?我衙裏這班狗才,都是懵糠躲懶的驢馬,焉可托以機密重事?足下不必多疑,放心行事。  "說罷,走入裏麵,取出五十兩一錠大銀,送與管賢士道:"煩兄即便行事,停妥時複我一聲。"管賢士道:"不須大相公叮囑,管取停當,隻恐少些。"說罷,袖銀別去。原來這五十兩銀子,不是送與吳府丞的,乃是管嗬脬指官誆騙之法。若是吳公,這五十兩如何打得他倒?  管嗬脬拿了銀子,笑嘻嘻奔回家來,遞與渾家。渾家道:"這銀兩從何處來的?"管嗬脬道:"連幾日賭輸了,手中甚是幹燥,幸遇著一場公事,賺得這一錠銀子,盡夠我數月滋潤。  "渾家又問:"怎地有這若幹?"管嗬脬道:"那桑公子是個桑皮筋,平日有些臭吝,被我騙他告狀,將這銀子教我送入吳府丞衙內。我想桑參將正掌兵權,炎炎之勢,不愁吳府丞不奉承,何必又送禮物?被我一片巧言,立刻哄得銀子入手。你且藏下,慢慢地受用。"渾家歡喜,將銀子藏了不題。再說杜應元與杜伏威道:"管嗬脬所言之事,將有半月,怎不見動靜?"杜伏威道:"畢竟是那廝調謊。"杜應元道:"早是賢侄說破,不然,已被那廝哄賺。"二人正說話間,隻見門首走入兩個人來。你道是誰?原來是府裏公差。有《掛枝兒》為證:著青衣,進門來,大呼小叫。兩小弟,奉公差,那怕勢豪。  不通名,單單的,稱個表號。有話憑分付,登門隻這遭。明早裏拘齊也,便要去點卯。  吃罷茶,就開科,道其來意:有某人,為某事,單告著伊。  莫輕看,他是個,有錢的豪貴。摸出官牌看,一字不曾虛。急急的商量也,莫要耽誤你。  吃酒飯,假做個,斯文模樣。我在下,極愚直,無甚智獐;他告伊,沒來由,真真冤枉。說便這等說,還須靠白鏹。不信我的良言也,請伊自去想。  酒飯畢,不起身,聲聲落地。這牌生,限得緊,豈容誤期!有銀錢,快拿出,何須做勢?若要周全你,包兒放厚些。天大的官司也,我也過得水。  接銀包,才道聲,適間多謝。忙扯封,估銀水,如何這些?  我兩人,不比那,窮酸餓鬼。輕則輕了已,不送也由伊。明日裏到公庭也,包你爛隻腿!  杜應元迎到廳上坐下,問道:"二兄何事光顧?"那二人道:"兩小弟是本府公差,奉吳爺鈞牌,奉請二公講話。"杜應元心下已明白了。一個公人腰邊取出一紙花邊牌票,上寫著:"為局賭事,原告官宦桑從德,抱告人桑聰,被告犯人二名杜應元、杜伏威,幹證管賢等。"杜應元看畢,即辦酒飯款待,送了些差使錢。公人約定聽審日期去了。杜應元煩惱道:"悔氣!沒來由惹下一場官司,怎生區處?"杜伏威道:"三叔不須憂慮,小侄自去分理。諒這小小訟事,何必介懷!任他妝甚圈套,我臨期自有主見。"過了數日,公人掏了原被告、幹證等,齊到府中候審,一同堂上跪下。吳恢見了桑皮筋,慌忙請起,立在傍邊問道:"公子被光棍賺賭,委實騙了幾多銀兩?從實講來。"桑皮筋道:"罪人素習儒業,不省賭博之事,被惡鄰積棍杜應元叔侄二人,百計引誘,先入行院,幫閑嫖耍;次後引歸家內,灌醉賭錢。一夜之間,輸卻五百三十四兩銀子。妝局賺騙,心實不甘,冒讀公祖老爺,乞求天判。"吳恢笑道:"黑夜飲酒,又非貿易之時,為何帶這許多銀兩?"桑皮筋青了臉,不能回答。管嗬脬見了,心中想道:"決撒了!"連忙跪向前幾步,答道:"黑夜飲酒,公子委實不曾帶銀。隻因醉後糊塗,為小失大。始初輸得不多,公子忿氣相持,落了圈套,積輸五百餘兩。公子欲回,被杜伏威恃強相劫,不放轉動,直待家憧送銀完足,方得回行。這是小人親見,並沒半毫虛謊。"吳恢喝道:"你是何人,輒敢多言!"管賢士叩頭道:"小人狀上有名,於證名喚管賢士。"吳恢又喝道:"桑公子在杜應元家裏相賭,你為何知其備細?"管賢士道:"小的與桑公子、杜應元二家,俱係貼鄰,燈火相照。當夜五更,忽聞得有人喊叫,仔細聽時,是桑公子聲音,大聲叫局賭殺人。彼時小人恐連累排鄰,急起來穿了衣服,開門一看,卻是杜應元家裏吵鬧。小人敲開門入去問時,桑公子與杜伏威扯做一塊,一個要取銀,一個不肯。  小人替他和解,即忙著桑衙管家回去取銀來交足,方得放回。  此乃目擊之事,伏望爺台明鏡。"杜應元道:"小人世代儒門,安貧守分。嫖賭二字,乃下流之事,素所深戒。隻於閑暇之時,和桑公子圍棋消遣,或賭一二東道,未嚐賭甚財帛,怎麼就叫做局賭?都是這管賢士唆哄成訟,費老爺天心。不要說五百銀子,便是五十文錢,也不曾見有。"管嗬脬攙口道:"杜應元,你在青天爺爺跟前,尚要推賴?眼眨眨見你雪白銀子擄了進去,彼時你還道;小管,累兄了。我和你都是鄰比之間,護得那一個?天理人心,難逃公論。"吳恢手拈長髯笑道:"這老狗才還要胡賴。著圍棋便是賭局之訛,賽東道即是騙錢之法。眼見得局賭騙錢了,尚賴到何處去?從實供招,免受重刑。"杜應元道:"小人和桑公子委實未曾相賭,並無錢物往來,都是管賢士捏詞唆哄興訟,又來硬證。伏乞老爺明鏡燭冤,救拔小人殘喘。"吳恢喝道:"老奴賤骨,不經刑罰,焉肯成招?"叫左右:"上起夾棍來!"兩傍皂隸吆喝一聲,正欲動手,杜伏威高聲叫道:"不必夾我叔叔,賭錢賺物,都是我一身所為,招承就是,何必動刑!"吳恢將杜伏威看了幾眼,笑道:"此子年紀雖小,卻也老實。快快招來,省受苦楚。"杜伏威道:"五百三十四兩銀子,是小人得了,但不知桑家是那一個家憧送來的?還是甚物包裹?  幾錠、幾件、幾十塊?說得明白,小人一一還他。"管嗬脬道:"是一皮箱藏著,五十三封零一小包,是桑衙來壽、進順兩個蒼頭扛到你家,何須胡扯!"杜伏威道:"黑夜扛銀,銀在箱內,為何你備知數目?"管嗬脬道:"我將銀一封封打開,遞與你叔子,還上天平兌過,方收進去。是我當麵交割的,緣何不知詳細?我處銀與你,不過要息兩家爭鬧。我與你是甚冤家,苦苦昧心害你!"吳恢道:"是了,看此鏤餿光棍,豈不是個賭賊?快快上起夾棍來!"杜伏威伸出腳來,厲聲道:"桑皮筋、管嗬脬,頭頂上是甚麼東西?任你夾上幾百棍,銀子沒有是實!"吳府丞大怒,喝教動刑。兩班公人響一聲喊,把杜伏威拖番,將左腳放上夾棍,杜伏威隻不做聲。吳恢道:"這潑皮還不招來?"杜伏威道:"便是右腳上再用夾棍也不招!"吳恢喝左右將右腳一發雙夾了。杜伏威伸著兩足,任憑公人收緊繩索,紇錚錚地夾攏來,恰似夾木頭石塊一般,動也不動。吳府丞和滿堂吏書皂甲等,都看得呆了,一齊想道:"世間有這等鐵骨鋼筋,不怕疼的!"吳恢又教左腳上先敲五十棍。公人提起杖來,用力打下,但聽樸樸之聲,就如打在牛皮之上,並不叫半聲疼痛。一連打了二十餘下,忽聽一聲響,夾棍連繩俱斷了。吳恢沒做理會處,叫:"且將杜伏威丟下,把那老頭兒上了夾棍。"這杜應元怎比侄兒有法術,老皮肉上,略將繩子收緊,即喊叫連天。吳恢又教行杖。杜應元實熬不過,隻得招認有銀,俱已花費散了,情願變產賠償。吳恢令放了夾棍,寫下供狀。將叔侄二人,發下獄中監候,放公子幹證等散去。桑皮筋管阿腔和一夥探望的親友,酌酒慶賀去了。  值日牢子帶杜應元、杜伏威二人人監房裏來,但見:昏慘慘陰霾蔽日,黑沉沉臭惡難聞。牢頭一似活閻君,獄卒施威凶狠。無數披枷帶鎖,幾多床押籠墩,四肢緊縛鼠剜晴,幾白皮抽粗棍。  當日獄內上下人役等,都得了錢財,打點一間潔靜房兒與二人安身。此時杜應元心下煩惱,止不住腮邊流淚。  杜伏威見了,十分焦燥,躊躕了半夜,暗想:"我要脫身,反掌之易。奈是帶累三叔受苦,怎生區處?"驀然計上心來,必須如此如此,三叔方可出獄。數日後,吳府丞提杜應元二人比較。杜伏威稟道:"小人叔侄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