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濤聽到龐德的這番恭維,神色稍緩,不過卻還是邊走邊在哪裏生著悶氣,龐德隻略一思索便猜到了原委,笑道:“少首領這般著惱,可還是為了那漁陽城裏的李婉兒?”一句話出口,如同火上澆油,焦濤立刻狠聲罵道:“這個賤人!枉我先前對她百般討好,她卻一直對我不冷不熱,實在可惡!今日我去看她,本想著經過這幾日她也該想明白了,怎知剛說了幾句話而已,她卻讓我自重!?如此不識抬舉!我倒要看看是她的嘴硬,還是我的手段更厲害!”龐德一聽便知,這位二公子大概以為人家姑娘已經被他整治的服服帖帖,這是摘桃子去了,可惜呀,桃子沒摘到,反而碰了一鼻子灰。龐德正覺莞爾,忽然心思一轉,計上心頭,當下笑道:“少首領萬勿如此,天下女子千千萬萬,隻為區區一個李婉兒少首領便這樣心神不定,傳出去豈不讓外人恥笑?”焦濤聽罷怒火更甚,喝道:“恥笑我?!我看誰敢!”龐德忙道:“他們當然不敢當麵指責少首領的不是,可是如今我乞活軍畢竟是大首領做主,那些外人不敢在少首領麵前胡言亂語,私下裏卻不斷在大首領麵前搬弄是非,長此以往,情形堪憂啊。如今您還是收斂著一些好,免得給那些外人可乘之機。”焦濤聽到這裏心中不由憤恨起來,冷冷的問道:“龐叔叔口中的外人是。。。”龐德見目的已經達到,於是圖窮匕現,笑道:“如今這營地裏,誰是外人,少首領應該心知肚明,又何必來問卑職呢。。。”焦濤沉默了,是呀,就算自己是這裏的少首領又能怎樣呢?那些外人,那些從大營來到這裏的外人,他們一直鼓動著父親南歸,若是真的回到冀州,那些對自己不利的言辭傳了出去,這北營還會是自己的嗎?父親在世還不打緊,可若等父親百年之後呢?到那時,誰來繼承這乞活北營,還能輪到自己決定嗎?那個素未謀麵的陳川是再擇他人來接管?還是從一開始他就打著將我北營吞並的心思呢?焦濤心中越想越害怕,權利使他著迷,更讓他為此患得患失。龐德嘴角一絲冷笑稍縱即逝,他早已看穿了焦濤的心思,以權利來作為突破口,真是屢試不爽,陰山那次不也是這樣達到目的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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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說人性,應該是世間最複雜的東西了,有一種人,為了自己的利益而犧牲他人,似乎是件很平常的事情,哪怕這個人與其患難與共,哪怕這個人對其恩重如山。
漁陽百姓的營地裏,三姑六婆七姨八嬸將李婉兒主仆團團圍住,她們或是得了好處,或是不甘忍受每日的困苦,不約而同的為焦濤承擔起了說客的角色,麵對著這些每日絡繹不絕的聒噪,婉兒早已麻木了,猶自在茅屋內一個角落裏給乞活軍的將士們縫補著衣物,將眼前的一切都交與了忠心的婢女小蝶。
經過這幾日的旁敲側擊,今日這幫說客已經明顯有些沉不住氣了,所說的話語便也更加直接。陳秦氏先前已經勸了好久,此刻咽了口唾沫繼續道:“婉兒姑娘啊,我說了這麼一大堆,你也得好好想想不是?要說女人這一生還能圖個啥,許個有本事的男人,再生幾個娃,有衣穿,有飯吃,在這亂世裏就算是燒高香的了。人家少首領那可是乞活軍的大人物啊,如今他看上了你,你這一輩子都不用愁了,還有啥不知足的呢?我是沒有閨女,要不然這好事哪能輪得到你呢?可別身在福中不知福啊!你自己不要這運氣也就罷了,還連著累大家和你一起喝西北風嗎?”這時旁邊另一個老婆子董李氏接嘴道:“是呀,是呀,婉兒姑娘,說一句不中聽的話,在漁陽城裏人們抬舉你,那是因為你獻藝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可是歸根到底,你也就是個歌姬,輪身份比那叫花子也強不到哪去,人家不嫌棄你是你的造化,你咋還能不理人家了?依我說趕緊跟人家少首領陪個不是,找個吉日,老身做主把你們這對鴛鴦的婚事給辦了,也好讓咱漁陽城的百姓們都沾沾喜氣。。。”
古時候歌姬的身份和現在的歌星完全是兩碼事,姬和奴是相同的,說不好聽點那就是賣身給別人的奴隸,當然,在這些人中也有混得好壞之分,李婉兒作為漁陽城裏有名的歌姬,便算得上是這群人裏的佼佼者了,可歸根到底還是屬於賤籍,董李氏這話倒也沒錯,不過此時說出來卻是損人的很,小蝶一聽立刻不幹了,像一隻護雛的母雞一般,左手叉著腰,右手擺茶壺狀,指著董李氏鼻子就罵道:“我家小姐身份是貴是賤關你何事?誰家墳塚壞了風水,奔出你這麼個喪門星亂給別人當祖宗?想主我家小姐和那浪蕩公子的婚事,恐怕你今生沒這個命!對了,我還差點忘了,你那閨女不是剛合十四歲麼,怎麼不趕緊把她打扮打扮給人家少首領送去?有那便宜嶽母不當,卻在這裏惹人生厭?”小蝶幾句話把董李氏罵的直翻白眼,等她剛想回罵,小丫頭卻不給她機會,轉手一指陳秦氏,臉上露出一抹冷笑:“還有你!你倒是沒女兒,可在漁陽城裏,那些浪蕩成性的男人們誰不知道,你可是年過半百老佳人,臥榻席邊風韻存。若是你去自薦枕席,想那少首領或許還真就收了你這老狐狸也未可知呀?”說罷,小蝶俏臉一寒:“原本念著同是漁陽落難之人,才許你們進這屋門,如今看來還不如不見,出去!都出去!要不然我趕人了!”說著拿她起一根立在門口的棍子作勢要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