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陽光剛剛透過夜幕的屏障,萬物還籠罩在一片朦朧的薄霧之中,桓府的管事丁墨便來到了劉鴻眾人所在的院落裏。
在一陣急切的敲門聲過後,劉鴻不急不慢的將房門打開,他一夜未眠,不過此刻心情卻是大好,因為經過他一夜的照料,小雲的高燒終於退了,這讓劉鴻一顆懸著的心也終於放了下去。眼見麵前的丁管事全然沒有了先前的客氣,繃著一張臉,不善的看著劉鴻,冷冷的說道:“劉將軍,我家家主有請將軍前廳一敘。”說罷扭頭走在前麵帶路。劉鴻當然知道丁墨的態度為何會這樣,當下也不以為意,徑自跟在他的後麵朝前廳走去。
穿過一處花圃,很快二人便來到之前來過的會客大廳裏,此時桓暨背手而立,南宮雁在他身旁低著頭,像是做錯了事情正在接受懲罰。今日黎明時分,他奉命押運最後一批物資,走小路欲出莊前往太行,不想剛進入小路不久,就在經過一處密林時被數棵倒下的巨木擋住了去路,正在疑惑之際,以許茂為首的一眾乞活將士樂嗬嗬的出現了,他們就在眾目睽睽之下開始圍著幾顆古木上躥下跳也不知在做些什麼,許茂等人們都忙活開了,才磨磨蹭蹭的來到南宮雁的近前,很客氣的說了一堆套話,無非是回顧了雙方的友好曆史(往日無怨),再分析了當下大的形勢(近日無仇),抱著合作發展的態度希望互利共贏,具體內容是此地多巨木,乞活營地正缺良木建屋,既然此地無糧可借,正好用車子拉些木材回去,也好過白跑一趟之類雲雲。聽到這些莫名其妙的理由,南宮雁真是哭笑不得,對於這些鬼話南宮雁當然不會相信,但任憑他軟硬兼施,說來說去許茂就是不肯放車隊離去。
對方既然不願與其衝突,那麼所為何來南宮雁自是心知肚明,無奈之下隻好將物資原封不動的拉了回了莊上。桓暨聽到南宮雁帶回的消息,立即大怒不已,但又聽南宮雁接著說起擋路之人態度和善,任憑他百般折辱也不氣惱時,心氣便漸漸平複了下來,他縱橫商海數十年,豈能不知劉鴻這是在做什麼打算?但是這批物資本是為晉軍北伐準備的,怎能輕易就交於了別人?將來若是傳出去不免是場麻煩,可現在這頭攔路虎正住在家裏,該怎麼辦呢?桓暨皺著眉頭在前廳踱步片刻心中略微有了打算,於是令丁墨前去喚劉鴻來與自己對話,想再探探劉鴻的口風。
聽到有人進來,桓暨也不回頭,隻是看著廳前一幅蒼鬆翠柏圖冷冷的說道“劉將軍,真是使得好手段!你們乞活軍做事都是這般無賴的嗎?”。
劉鴻站定了身子笑容可掬地施禮道:“晚輩見過桓老前輩,不知前輩所說的是何事?無賴二字,乞活軍可不敢冒認啊,還請桓老前輩解釋清楚,否則請恕在下原字奉還。”
桓暨聞言回過身子看著劉鴻,冷冷地笑道“你不願說,老夫也不點破,可老夫卻是好奇,你怎麼會知道我要運糧的那條小路?”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劉鴻當然也不會繼續裝傻子:“或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也未可知呢?老前輩自是老謀深算,可是昨晚在下恰好有一位朋友誤入莊上,撞破了機關,還請前輩勿怪。晚輩還是那番話,如今我乞活軍中數萬漢民的身家性命全在前輩一念之間,晚輩鬥膽請老前輩伸出援手,救我乞活將士於水火之中。前輩若能成全,我等將來必結草銜環,感念前輩的大恩。”說著劉鴻撩起衣襟跪倒在地。
看到劉鴻竟然為了乞糧而跪了下去,桓暨先是一驚,心中有一塊堅硬的所在終於有所鬆動,但是很快理智便占了上風,他沉默了片刻對劉鴻說道:“你起來吧,老夫說無糧可借便是無糧可借,此事無需再談。”劉鴻聞言心中頓時便像掏空了一般,但是接下來隻聽桓暨繼續說道:“老夫在商言商,既然你們需要糧食,那就拿出些誠意來,老夫從不做虧本的買賣,否則我無法向族人交代。”聽到這裏劉鴻立時大喜,但還是猶疑道:“前輩的意思是?”桓暨瞪了劉鴻一眼,繼續說道:“老夫隻賣,不借!”劉鴻思索了一下,然後下定決心道:“好!望老前輩言而有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