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醒來(1 / 2)

“左三釘呐!!!”“大哥,咱們連著掃了他三個場子,連他一根毛都沒瞅見,這孫子不會是慫蔫蔫了吧!”帶頭的猛吸了一口煙,咬著牙低吼道,“艸,左三釘你丫給我出來!!!今天我非要收拾了你!!!接著給我找!!!”這樣的對話和淩亂的腳步聲就在左小欠的耳邊,左小欠蹲在巷子的拐角處,任由對方叫罵,而他隻是躲在這個角落。他不畏懼生死,更不在乎這些罵聲,甚至再肮髒的他都聽過,他不在乎。他蹲在這,看著手裏即將抽完的煙,他不明白,他隻想安穩的活著,但上天為什麼要給他這並不屬於他的生活,為什麼在他以為他就是這樣了的時候又奪回了這一切,他僅存的這一點點活著的感覺也被慢慢的殘食掉了。他不明白,也許...“嗬嗬,真操蛋啊,下輩子再想吧。”彈掉了煙頭,抓了抓頭發,左小欠在身邊那一堆裝修廢料中拿起了一根鐵水管,轉身迎著那群人走去了。---三年前---當左小欠醒來已經是距地震發生48小時之後了,就在兩天前的淩晨,一場從未有過的巨大災難降臨了峰嵐市,無數的生命就此長眠在廢墟之中,誰也不會想到這一句晚安可能就成了永別,這一句再見就真的不能再見了。從地震停止的那一刻起所有的救援行動就開始了,搜救隊、醫療隊當地消防官兵等有關部門全部投入在救援行動中,而左小欠就是其中之一,他是峰嵐市消防中隊的一名消防官兵。第一時間他和幾位戰友衝進即將要倒塌的樓房中進行搜救。由於地震發生在淩晨,許多熟睡的人並沒能第一時間感受到地震,並且有很多人在劇烈的震動中受傷昏迷,不能自己脫生,每棟樓中都有很多的居民等待搜救。在一間四層高的居民樓中左小欠說,“德子,你和小四兒去看看四樓的情況,我再看看三樓還有沒有別的傷員。”說著他們兵分兩路分別去查看情況。左小欠在確認三層所有居民均被救出後準備上四層與德子和小四兒彙合,繼續搜救四層的傷者。“德子小心!”對講機中傳來小四的聲音,緊接著左小欠感覺到居民樓開始劇烈的晃動,隨即這棟居民樓倒塌了。搜救工作中最不希望被碰見的事終於發生了,危樓出現了二次坍塌,左小欠和他的戰友們還有四層的傷者都被埋在了廢墟之中。左小欠在醫院中昏迷了兩天,當他醒來時他發現自己躺在急診樓大廳的過道裏,一張臨時加的病床上,視線範圍內所有人都是忙碌的,不知道是沒有人發現他醒了過來還是沒有人理會他醒了過來,他隻能自己慢慢的坐起來,感受著渾身上下撕裂般的疼痛,腦子裏的血管在劇烈的收縮,感覺隨時都要被撐破似的。他閉上眼,雙手用力的拍打著自己的頭,試圖用這種方式減輕自己的痛苦。再次睜眼,眼前的一切還是那麼的模糊。他站起來隨便拉住一個從他身邊經過的人問道:“德子和小四兒在哪兒?他們怎麼樣了?四樓的居民怎麼樣了?”“不知道,您問問別人吧。”他又拉住了一個路過的人,“不知道不知道。”左小欠像著了魔一樣一邊不停的走著,一邊不停的重複問著。路過的護士想過來攙扶他卻被他一把抓住,他還是反複的問那句話,護士說到:“您先躺下,不要隨便走動。”左小欠並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鬆開了手繼續邊走邊問,護士一路追趕並且勸誡他回到床上躺下,左小欠根本沒有聽進去,扶開護士的手後繼續走直到走出急診大樓那一刻。不知道是生命的刻意捉弄,還是為了給人們帶來希望,這座被悲痛氣氛籠罩的城市上空,竟是那麼的藍,陽光是那麼的暖。“都在哪兒啊...”隨著左小欠這最後一問,他應聲栽倒在急診樓前,再次陷入了昏迷。沒過多久左小欠再次醒了過來,這次他躺在病房中。“小欠你醒啦!”說話的是小欠所在消防中隊的中隊長,從小欠當上消防官兵後就一直在中隊長的手下,就像小欠的老大哥一樣,小欠醒來之後還是這句“德子和小四兒在哪兒?他們怎麼樣了?四樓的居民怎麼樣了?”中隊長沉吟了一下,沒有說話,小欠有點著急,再次追問“您說話啊!他們怎麼樣了!”“危樓的搜救已經完成了,危樓倒塌時四樓有三位傷者沒有撤離,目前兩名確認死亡了。”“小四兒和德子呐!”左小欠的聲音略帶著嘶吼。“德子和小四兒是好樣兒的!危樓臨倒塌之前他倆用身體死死地護著一個暈倒了的小姑娘,小姑娘隻受了輕傷,已經送往醫院救治了,小四兒和德子...殉職了...”“放特麼屁!不可能,不可能,怎麼可能。中隊長!你一定是在和我開玩笑呢吧,小四兒和德子怎麼可能殉職呢”左小欠聽見中隊長的回答後臉上的肌肉劇烈的抽搐,呼吸加重了許多,他根本不相信中隊長所說的話,或者說他根本不願意相信。而中隊長隻是低著頭。左小欠看中隊長並沒有反應,他翻身坐了起來雙手死死地攥住中隊長的兩個手腕,“中隊長你和我說實話,你是不是在逗我,這不好笑,您和我說他倆是不是也是輕傷,這倆孫子肯定在哪兒的病床上躺著裝睡呢,您告訴我,我去給他們倆踹醒了,都什麼時候了還裝睡,趕快起來和我一起接著救人去,還好多人等著我們救呢!”說道一半左小欠強忍著讓自己像開玩笑一樣,但眼眶已經濕了,現實像一把錐子似的一寸一寸的紮進他的心裏,逼著他承認這一切真的發生了。而中隊長還是低著頭。左小欠一下從床上跳了下來,拿起擺在旁邊自己的衣服和帽子就往出走“您不告訴我沒事,我特麼自己會找,我一間一間的找,我就不信找不著這倆孫子!”雖然是強忍著,但左小欠的聲音已經帶著哭腔了,而眼淚早就滴到了前胸的衣服上了。“左小欠!!!”中隊長喊道。“你別忘了你特娘的是個軍人!!!你特娘的是個消防隊員!!!別給老子哭哭啼啼的!!!”中隊長的這句話把左小欠心裏那最後一點點不相信給擊碎了,左小欠終於還是忍不住了,眼淚就像決堤的洪水一樣,嚎啕的哭聲也響徹了整個樓層,他實在無法接受一同戰鬥多年的戰友死去,他接受不了這兩個活生生的人就這麼離開了自己。再也沒人陪他喝酒了抽煙喝酒了,再也沒人陪他打籃球,對講機裏再也沒有小四兒和德子的聲音了,這兩個親如兄弟的戰友就這麼離開了自己。左小欠癱坐在門邊上捧著自己的帽子和衣服痛哭,他不知道此時此刻除了哭還能做什麼。哭了很久,中隊長蹲在他麵前拿過了衣服和帽子,放在一邊的桌子上,用手抹去小欠眼角和臉頰上的眼淚。右手一把攥住了左小欠的肩膀,“小欠,您給我像個爺們似的行不行!小四兒和德子比你可強多了,他倆要是看見你丫現在這個德行,還不得把後槽牙給笑掉嘍。”中隊長站了起來“護士姑娘,您幫我看著點他,我還有事。”說完用腳尖輕輕踢了一下癱坐在地上的左小欠說了句“好好養傷”便走出了病房帶上了房門。左小欠仍舊是癱坐在門邊一動不動,臉上的淚水也已經幹了,他有的隻是痛苦和思念。然而走出房門的中隊長並沒有離開。他靠著牆拉低了帽簷,雙手不停的抹眼淚,隻有靠近他的人才能發現他在抽泣。就這樣左小欠和中隊長一個門裏一個門外,兩個男人靠著同一堵牆,追思著戰友,擦拭著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