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逍遙遊(1 / 2)

有一句話叫做:“守得雲開見月明。”意思是你隻要有耐心等得雲開,就可得見明月。這句話在越微人眼裏用兩個字可以評價,那就是“狗屁”。

因為越大人從不信空等可以奏任何效,他曾如是問道:“別人若拿刀來刺你,你等了,他就會饒你嗎?當然不會,他隻會更輕易地取走你的性命。”

所以他信奉的是“撥雲見日”,親手撥開礙眼的浮雲,才能得見天日。一如當年的他,掃盡障礙,終獲逍遙。

於是,他很嚴厲地教導燕少千,以致於曾出現過極其過分的經典語句——“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搶過來就是我的”。

當然,越微人絕不是蠻人強盜之徒,單從他為燕少千改名就可見一斑。

“小鬼,你叫什麼名字啊?”十九歲的越微人眯起眼睛時是很可愛的。

“燕淺黛,微雨燕雙飛的燕,何須淺碧輕紅色的淺,遠山含黛的黛。”不太想理這個裝嫩的男人。

“燕淺黛啊,好像還蠻好聽的嘛,意思也不錯。”很中肯的評價。

可是在重複讀了數十遍之後,越微人皺眉了,“淺黛。淺黛!淺黛?你娘很缺錢嗎?”

“什麼意思?”這個人怎麼這麼無聊啊。

“連女兒的名字諧音都是錢袋,你娘不是缺錢是什麼?”某人問得很天真。

“不知道。”他知不知道他現在很欠扁啊。

“呐,我收留了你,我給你改個名字,好不好啊?”

“隨便。”好像也是你讓我無家可歸的吧。

這兩個字在越微人那裏被自動轉變為“好啊”,於是越大人很快樂地開始為這個奇怪的小鬼尋覓他心目中合適的名字。

“含黛,這個好像也不錯耶。”某人自言自語中,“不好不好,女孩子怎麼可以像大山呢?”遠山含黛,這個很美的成語就這樣庸俗化了。

“淺赤,蠻有意境的耶。”但眨眼的功夫,又遭到了自我否定:“錢癡?比錢袋還俗啊,不行不行。”

“雨燕?好可愛的名字啊。燕雨燕?真是難聽啊,還是算了吧。”

“憐華?燕憐華?似乎蝶戀花才比較正常唉。”

“輕飛?好漂亮啊!燕輕飛,輕靈美妙啊,不錯不錯。”正在某人得意之際。一句冷語飄來:“什麼呀?宴請費?本質還是錢嘛,自己還不是缺錢缺到這種地步。”

“唉,小鬼,缺錢怎麼樣啊,李白沒錢不照樣喝酒?”越大人佯怒。說你家越大人沒錢,簡直是開玩笑!慕華山莊是什麼地方?天下第一莊!皇綿閣裏金山銀山,那是要多少有多少!

“是啊是啊,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嘛!”不就是當鋪的常客嗎,有什麼好得意的?

“你這個小鬼,少在那裏諷刺旁人,你怎不說人家是為了與知己同銷萬古之愁?”缺少情趣的小鬼啊,以後要加強教育。

“無非閑愁罷了,若真如李後主般經亡國之痛而吟春江之水倒也罷了,不過缺錢而已,還裝成那般風雅的樣子,說什麼主人何為言少錢,那就不要喝啊,少在那裏自我寬慰了!”言語之間滿是不屑。

“主人何為言少錢?言少錢?燕少千!這個名字好,就這個了!”越大人很興奮。

“就哪個?”一時沒留神,也不知那人在說什麼,沒辦法啊,不是正常人,思維太跳躍了。

“你以後就叫燕少千,少千古愁腸,一世無憂。”越微人認真道。

那不也是一世缺錢?本想說出來,但見他那樣認真的表情,突然不忍心潑他冷水,於是,世間有了燕少千這個人。

“那你為什麼叫越微人啊?莫淵速這個名字還不錯啊。”燕少千突然想到。

“臨淵羨魚不如退而結網,欲速則不達,這是師父的訓誡呢。”越微人很隨意地說。

“可是,我又不想做什麼大人物,做小人物就好啦。微人嘛,小人啊,小人才可以長戚戚啊,才可以像現在這樣陪你這個小鬼聊天啊。”越微人笑得很溫柔,白色的長衫很純潔,午後的陽光灑在他肩上,整個人都在發光。

可是,燕少千看在眼裏卻覺得很傷心。她依然記得昨天夜裏的那個衣冠染血的男人,那樣一種隻能用鮮血才能澆滅的憤怒與仇恨,和娘親那種隻能用死亡才能擺脫的憂愁與悲傷仿佛重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