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希望她心甘情願的為他去死。
那種話……依稀也不算對她不好。
夜風很涼,柳眼沉默了好一會兒,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對那句“他對我很好”感到很失望,深深吸了口氣,她正要開口說要離開的時候,柳眼又問了一句,“他好嗎?”
她怔了一怔,柳眼有多恨唐儷辭,她非常清楚,方平齋和她說過,柳眼教他音殺之術,有一半是為了要他去殺唐儷辭。但幾個月不見,他居然能夠心平氣和的和她談唐儷辭,甚至問他好不好?是發生了什麼事麼?
“他……挺好的。”她其實無法判斷唐儷辭究竟是好還是不好,他總是帶著微笑,溫文秀雅,仿佛無所不能,即使有時候會歇斯底裏,但短暫的歇斯底裏也不能算是“不好”吧?
“他現在都在做些什麼?”柳眼低聲問,言下竟是有幾分關心。
“他在好雲山招募人手,等到猩鬼九心丸的解藥現世,他就要出兵菩提穀,剿滅風流店。”阿誰道,“他現在很忙,有時候幾日幾夜都不曾休息。”其實唐儷辭究竟在做些什麼,她也根本不了解,即使盡力想要解釋,也不知該為他說些什麼。
“他吃什麼?喝什麼?沒有休息?”柳眼突然怒了起來,“他又當自己是不死的神麼?又在折騰自己,又在玩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把戲麼?”
阿誰咬了咬唇,“他……”她頓了一頓,終於說了一句不是如木偶一般生硬的回答,“他很累,隻是撐住,對誰都不說。”
柳眼挪動了一下,那張臉頰暴露在月光之下顯得很可怖,“他不說,你不會問麼?”他怒道,“他一輩子難得在乎哪幾個人,你卻偏偏不關心他。”
阿誰張口結舌,“我……我……”她歎了口氣,柔聲道,“發生了什麼事?你不是曾經很恨他的嗎?”並且,從前柳眼為了唐儷辭與她之間曖昧的關係而大發雷霆,現在他卻怪她不夠關心他。
柳眼一拳打在樹幹上,樹枝上的薄雪紛紛揚揚的落地,“他……他……”他一句話噎在喉嚨裏很久,才啞聲道,“他不能吃有味道的東西,不能喝酒,不能與人動手,要好好的休息……”
阿誰微微一震,一種出奇不祥的預感籠罩下來,“為什麼?”
“因為他快要死了。”柳眼低聲道,又一拳打在樹上,“因為他……快要死了,他自己……他自己卻不知道。”
夜風颯颯作響,冬夜的風吹得人冰寒入骨,阿誰一雙眼睛在瞬間睜得很大,像是突然失去了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