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我迷迷糊糊被人叫醒,草草用了些點心清粥後就迷迷糊糊地被人帶上了船,我倚在靠窗的榻上繼續夢周公,直到岸上的鼓樂聲把我吵醒。我伸了個懶腰,睜眼問道:“怎麼這麼吵?”
冬梅笑著道:“格格可算是醒了,上船時走在跳板上格格都是閉著眼睛。”
“哪有那麼誇張。”
“貝勒爺看您走路磕磕絆絆的,最後把您給抱進艙裏。”我一點印象也沒有。
“什麼時辰了,外邊在幹什麼?”
“差一刻鍾巳時。皇上馬上就要上船了。”
“皇上這個時候才上船,那幹嘛讓我半夜就上來?”
“這是規矩,女眷怎好讓外臣看見,連隨行的娘娘也早就上船了呢。”
規矩就是用來折騰人的,鑒定完畢。我伸手去掀窗簾,冬梅一把將我掀起的一角拉上,“這可使不得,貝勒爺走時再三囑咐,不可隨意觀望,這是規矩。”
“好吧,又是規矩。我不動,就從這縫隙裏看可以吧?”
冬梅沒再說話,岸上鼓樂喧天,南巡的船隊除了康熙的大龍船外後麵是十幾條普通大船,我所在的船比較靠後,勉強可看見碼頭上的情形。不大會兒就見早就在碼頭等候的官員們突然全都跪下,遠遠地黃羅傘蓋下康熙的步輦緩緩向碼頭行進。然後就是震天的山呼“萬歲”聲。康熙下了步輦,在眾人簇擁下踏上龍船的跳板。隻可惜距離有些遠看不清康熙的形貌。
“吾皇南巡,澤被萬民!”在眾人的高呼聲裏,康熙下令開船,岸上送行的官員人等具都跪下。
船終於動了,緩緩前行,還沒岸上的護衛走得快。南巡就是一路邊光,此時北方秋涼,一路南下正是氣候宜人的時節。
早飯吃得太早,竟是有些餓了,“冬梅,可有點心之類的吃食?我都有些餓了。”
“有,奴婢這就去拿。”
見冬梅出了我的艙門,我便掀開簾子一角,探頭向後看,浩浩蕩蕩的船隊十分壯觀,後麵的船還沒駛離碼頭,岸上送行的官員還都跪叩於地。岸上是步行到護衛隊,偶有幾個騎馬的隨侍官員在岸上巡視。太陽早就省得老高,明晃晃的照到臉上,還有幾分刺眼。忽然看見十三阿哥也騎著馬在岸上慢行,他好像也看到我,還抬手揮了兩下。白馬少年,英姿颯爽,此時的十三阿哥聖眷正隆,神采飛揚,正所謂少年不識愁滋味,今天的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會有被老爹拋棄的一天吧。我抬手遮了光線,眯眼看岸上的景色。突然感覺有道不友好的目光在向我射來,我向感覺的方向看去,正是四貝勒沉著臉瞪我。我連忙縮回頭,放下簾子,又讓他逮著了。
這樣坐船有什麼意思?連岸邊的風景都不讓人看,沒勁透了,比在四貝勒府呆著還無聊。冬梅端進來一個食盤,一小碟桂花糕,一碟小薩其馬和一小碗牛乳。我賭氣似的將這些東西一掃而空,然後蓋上薄毯悶頭睡覺。我這算是什麼?完全就是四貝勒晚上的泄欲工具。
一覺睡醒已是下午,“喲,格格醒了?”怎麼是蘇培盛的聲音,“您一直睡著,午膳也沒用,貝勒爺讓奴才侯著,等您醒了好用膳。”
又吃飯,“不餓,冬梅呢?”醒來看見個大男人站在邊兒上,讓人很不舒服,雖說蘇培盛是太監,但在我眼裏還是男人。
“冬梅姑娘暈船,貝勒爺讓她歇著。”
哦,這丫頭真沒用,“我這裏有些果丹皮你給她送去,坐什麼暈什麼,可真是要命。”
“格格要是不餓就算了,再過一個時辰就要用晚膳了,貝勒爺見您閑得無聊讓奴才給您送來幾本書,還有筆墨畫具,還有這架古琴。”看看中間大桌上的東西,我沒什麼感覺。
“蘇公公跟貝勒爺回稟,就說我謝謝他了。”我拉上薄毯蓋住頭,悶聲道:“你別站在這裏,晚膳時叫我就行了。”
四貝勒定是因為我向岸邊張望懷了規矩所以找這些東西來的,他也不想想,我在府裏畫了大半個月,這會兒還沒興致呢,古琴我沒學過,他以為我有幾本琴譜我就會彈這東西,可惜他想錯了。那幾本書看看名字就夠讓人頭疼的了,打發時間有看《女戒》《女則》《資治通鑒》的嗎?我最討厭他這樣的人,總把自己的喜好強加於人,也不問問我到底喜歡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