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風箏(二)(1 / 2)

待他們出去,我攤開手對香翠道:“沒了,還沒放就沒了。”

“格格,不如找人做兩個風箏,您再畫上畫,我們不就可以……”

“對呀,那你們誰會做?”

這做風箏看著簡單,其實還是需要些手藝的,削竹篾綁骨架都有些講究,否則即使紮出來也不一定能放起來。香翠出去問了一圈兒院子裏的小丫鬟沒一個會,又到園子裏找好,容易找到個會紮風箏的小廝是劉嬸的娘家侄子喬興,帶進屋來。

喬興十六七的樣子,身穿深藍色小廝的衣服,模樣倒也清秀,隻是有些麵黃饑瘦,一進來就給我打千行禮。

“格格吉祥。”一張嘴還帶著濃重的山東口音。

我忙道:“快起來吧,我這裏不需多禮。”

喬興站起來,略略側身,並不正對於我,低頭垂手道:“奴才的姑姑聽說格格想做風箏,便讓奴才過來伺候。”

“你會做風箏?”我問。

“不瞞格格奴才老家是山東昌樂喬家村,我們那兒會紮風箏的人多得很,隻因家鄉連年水患,莊稼顆粒無收,奴才一家一路討飯到北京投奔姑姑和姑父。姑姑看奴才還算周正便求姑父給安排進園子,也才不過三天。”

哦,昌樂,離濰坊很近的地方,那裏可真是風箏之鄉呢,原來那裏清初就有人紮風箏了。看看一臉菜色的喬興,唉!連飯都吃不飽又有誰會買風箏呢?

“你會紮什麼風箏?”我問。

“奴才紮風箏的手藝是家傳的,隻要您說得出奴才就能紮出來。”喬興信心滿滿地道。

“你可不要吹牛,我想要個水母風箏。”量你也不知道水母是什麼東西,我故意難為他一下。

“水——水母是什麼東西?”他果真不知道。

“你不是說你什麼都會紮嗎?”

喬興紅了臉,麵露難色,耷拉著腦袋道:“格格恕罪,奴才沒見過水母。”

見他麵色尷尬,我揚了揚頭,笑道:“逗你的,水母是海裏的一種動物,你沒見過自然是不知道,其實那個東西外形很簡單,一會兒我畫給你看你就知道了。”

“那就好,格格奴才需要竹條,漿糊,棉紙或宣紙,礬水,顏料。”喬興掰著手指頭數需要的材料,這些東西都是很容易找到的,並不費事,香翠自到各處搜羅,不大會兒材料就齊備。

我在宣紙上畫了水母的樣子,喬興見了說了聲“容易”。

我搖搖頭道:“未必,我想要的不是你平常做的平麵風箏,這水母做成立體風箏才好看,而且你做好骨架外麵不糊宣紙,我要用綃紗。”

“綃紗?”喬興還沒搞懂綃紗是什麼東西,香翠就吃驚地叫出來。

“格格,那可是福晉特意賞給您的。”

這我當然清楚,前些日子我清點了一下嫣然的家底兒,和我這個月光族一比小姑娘就是一有錢不花,有東西不用的守財奴。小沈陽的名言怎麼說來著?人生最悲哀的事情是什麼?就是人死了,錢沒花了。這不小姑娘兩眼一閉,我就來了,給我留了幾百兩銀子,出嫁時爹娘給的銀子加上每月八兩銀子月例就沒花過,連身邊伺候的下人都沒打賞過,一分沒動便宜了我,還有一大堆四福晉差人送來的賞賜,很多精美的衣料,紗縐綾羅綢緞一應俱全,可她衣櫃裏可穿的衣服卻沒幾身。這些綃紗是從江南來的,都是上好的東西,府裏的格格侍妾每人才兩匹,福晉卻給了嫣然四匹,大概是想對四貝勒的冷落做一點補償,因為據說嫣然是四福晉特意為四貝勒挑選的。

“那又怎樣?福晉賞的東西不就是給我用的嗎?舍不得用是對福晉的尊重,用了就更是對福晉的尊重。”我不以為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