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早晨尼克醒來時，陽光已經灑滿了屋子，他扭頭看了看身側，沒有人，隻有一條毛毯亂糟糟地堆在那裏。他打了個哈欠，又把頭埋到枕頭裏閉上眼睛。鼻端隱隱嗅到一絲幽香，那是嬌蘭蝴蝶夫人的香味。他微微一笑，女人，就喜歡把自己弄得香噴噴的，連床鋪上都噴灑這麼昂貴的香水。
他懶洋洋地伸手去摸放在枕下的手表，沒摸著，爬起來翻開枕頭找，還是沒找到。床下也沒有。莫非是掉到床與床頭板的夾縫裏了？他把床墊往外扒了扒，伏在床頭往下看，果然，在夾縫裏看到了手表。他用兩個手指夾住表鏈，提了上來，正想起身，突然發現在床頭板幽紫色的布罩上，粘著一根銀色的細絲，他用手指拈起來細看，那是一根銀白色的頭發，很粗硬，大約三厘米長。尼克愣愣地瞧了一會兒，聽到走廊裏傳來輕盈的腳步聲，忙將那根頭發放到床頭櫃上的眼鏡盒裏。
一個金發碧眼的年輕女子走了進來，是他叔叔的養女琳達。琳達今天穿了一身粉紅色香奈兒連衣裙，留著時髦的短發，兩個大耳圈在耳垂下搖搖晃晃，晃得人眼花繚亂。
“親愛的，還不起床？”琳達偎依著他坐下來。
“這怪誰？還不是怨你？”尼克嬉笑著，把琳達拉到懷裏。
琳達掙脫開來，“別鬧了，爸爸在餐廳裏等你呢，好像有話對你說。”
“叔叔知道我在你房間裏過夜？他會不會不高興？”尼克仿佛隨口問道。
“怕什麼？我們又沒有血緣關係。”琳達嘴上雖然這樣說，臉色卻有點不自然。“我已經把咱們倆的事告訴爸爸了，他沒有反對。”
“那就好，我還怕他舍不得把寶貝女兒嫁給我呢，你知道，有很多父親都有戀女情結。”尼克斜眼瞟著琳達，半開玩笑地說。
“快起床吧，你的嘴裏就吐不出半顆象牙。”琳達一邊把尼克的衣服扔到他身上，一邊說。
洗漱完畢，尼克和琳達來到餐廳，尼克的叔叔約翰正在看報紙，見他們倆進來，便吩咐傭人開飯。
吃飯期間，約翰把公司下半年的規劃向尼克作了部署，最後說：“公司裏的事情以後你要擔起來，遇事多向總經理詹姆斯請教，他經驗豐富，能助你一臂之力。”說到這裏，話鋒一轉，問尼克，“你回國已經兩個多月了吧？”
“是的，回國那天正好是5月1日。”尼克的目光不自覺地落在叔叔那頭根根分明的白發上。
“嗯，你和琳達的婚事也要抓緊。我這幾年身體越來越差，心髒一直在鬧罷工，說不定哪一次犯病就永遠也醒不過來了。你和琳達，一個是我的侄子，一個是我的養女，你們能走到一起，也算遂了我的心願。琳達幼失父母，孤苦無依，你要善待她。”
尼克點了點頭，“我會盡量讓她快樂。”
二
星期天，尼克和琳達相約一起去登山。沒有太陽，天邊有烏雲湧動。
臨出門時，約翰勸阻他們：“天氣預報說今天有雷雨，你們最好不要去爬山。”
琳達回頭衝養父甜甜一笑，“我們帶著雨具呢。尼克說要給我一個驚喜，我想看看是個什麼樣的驚喜。”
兩人乘車來到山腳下，尼克變戲法般從後備箱裏取出兩個遊泳圈大小的紅色心形氫氣球，用一根細細的金屬線係在一起，上麵印著英文字母“love”。
琳達開心地說道：“哇！兩顆紅心！”她接過氣球，看到纏金屬線的線軸，奇怪地問：“怎麼還有線軸？又不是放風箏。”
“可以當風箏來放啊，待會兒到了山頂上，我們把線放開，讓這兩個象征我們愛情的紅氣球升上高空，連同我們的心一起放飛！”
琳達被尼克浪漫的情懷感染，拉著他的手興致勃勃地開始登山。這是美國藍嶺山脈的支脈，山坡上生長著茂密的針葉林，在林木的覆蓋下，很多地方的積雪還沒有融化。
上到半山腰的時候，天空陰暗下來，開始起風。
下午兩點多，終於攀到山頂，這時，天陰得更沉了，遠處不時有閃電劃過，伴著轟隆隆的雷聲。
琳達雀躍著說道：“你看那閃電多美！比煙花漂亮多了！”她忽然張開雙臂，迎風站立，衝著山穀大聲喊道，“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
尼克笑著看了她一眼，從背包裏拿出塑料布鋪在空地上，取出食品飲料擺好，打開一瓶紅酒，斟了兩杯，“親愛的，別玩了，來喝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