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平笑道:“將軍,去年我采到的是千年何首烏,並不是人參,藥是我采的,托人來賣給了臨宣城的靈濟堂。”這位百總極為精明,問話之中處處暗藏玄機,一不小心就會被引入歧途,但葉平是地地道道的魏國宣山城人,真的假不了,隨他怎麼問,自然對答如流。
正在這時,一位老軍醫走上了城頭,聽見葉平說話,忽然道:“可是宣山城的平娃子?”
葉平立刻道:“正是,來的可是神醫王老先生?”那老軍醫‘嗯’了一聲,慢慢走到那位百總的身後,壓低了聲音說道:“拉他上來吧,平娃子的父母俱死於楚賊之手,他絕不會是奸細。”
這位王軍醫為人厚道,他之所以壓低了聲音說話,是怕葉平聽見自己提及他父母的死而感傷難過,但葉平服食一元丹之後耳聰目明,因此王軍醫話聲雖低,他卻仍能聽得清清楚楚,心中不禁一痛,眼睛微微泛紅,葉平立刻一扭頭,把哀思強行壓下。
王軍醫在臨宣城中聲譽極好,許多將士就是經他救治才撿回一條性命,因此那位百總也對這位老先生恭敬萬分,見他與葉平相識,並一力擔保,也就不再懷疑葉平的身份,當下招呼了一聲,那班小卒立刻將葉平提上了城頭。
那百總說道:“你雖不是奸細,但剛一入城,也不能隨意行走,先在白陽觀待幾天,那邊聚居的皆是咱們魏國的難民傷員,等過幾日朝廷定要征兵,你再來投軍不遲!”
初來乍到,葉平也知道不容易得人信任,所以那位百總既然安排了,葉平也無異議,他以前來過臨宣城幾次,也知道白陽觀在何處,當下告辭一聲,下了城樓,自尋路去白陽觀不提。
在葉平的印象中,白陽觀占地極大,前後院加大小偏殿以及兩側廂房足有三十餘畝,平日四裏八鄉的百姓都會來此求簽問卦,祈雨祈福,因此香火極盛,是臨宣城中一處有名的所在,除此之外,葉平並不知道這白陽觀還是京城浩然門的分支,而魏國上層人物與浩然門的關係極為密切,所以連帶著白陽觀的地位也有些超然,各方官員也時時來此進香。
葉平一路到了白陽觀門前,不禁大吃一驚,偌大的白陽觀已被難民傷員擠得滿滿當當的,不用說大殿廂房,就是院落中也幾乎沒有落腳之地了,數十個略懂些醫術的學徒在人堆裏穿插來去,照顧傷病之人,而大夫們早已被征為了軍醫,去醫治受傷的將士去了,這些難民中的傷員,就隻好靠這些學徒來照顧了。
因為這些學徒的醫術有限,藥材也極為匱乏,因此不時的有人因傷勢病情惡化而死去,這時死者身邊還能行動的人,就會默默地將屍體抬出白陽觀,然後覓地火化,雖說魏國子民皆相信人死後入土為安才好,但現在死的人實在是太多了,所以根本無法土葬,而屍體是不能久置不理的,否則定會引發瘟疫。
葉平看著那些呻吟呼痛卻隻能等死的傷員,看著那些死不瞑目的屍體,看著那些麵無表情的抬著同伴屍體離去的身影,不禁感到無奈、痛楚、彷徨,為何楚國和血幽宗這麼惡毒,要入侵自己的家鄉?
但他已來不及多想了,快步走進白陽觀,來到一位傷員身邊,開始著手清理傷口,一位留著兩撇小胡子的醫徒走了過來,說道:“你是什麼人?”葉平麻利的處理著傷口,跟著敷藥防止傷口潰爛,頭也不抬的說道:“在下葉平,來臨宣城投軍的,暫時要在這白陽觀容身,順便救治傷員。”
那小胡子上下打量葉平一番,略帶疑惑的說道:“你學醫幾年了?師從哪位大夫?”葉平抬起頭,略帶坎坷的說道:“在下沒學過醫,也沒有老師,但在下是山中藥農,也算熟知藥性···”
那小胡子一瞪眼,喝道:“胡鬧!沒有金剛鑽,就別攬瓷器活兒!你既沒學過醫,怎能胡亂救人?若是治壞了病人,你擔當的起嗎?”葉平尚未答話,那傷員已經嚷了起來:“原來你不是大夫?那你給我敷的什麼藥?傷口會不會惡化?”
葉平在宣山中采藥獵獸多年,令他不僅熟知藥性,還學會了醫治各種外傷,畢竟終日和猛獸搏鬥,他也時常弄得傷痕累累,久病成良醫,這絕不是一句空話,而在仙府中參悟無名古卷多日,更是令他的醫術突飛猛進,畢竟仙家鬥法也難免受傷,第三本古卷中也記載了配藥煉丹等療傷之法,雖說此刻的葉平瞧病不太擅長,但治傷倒是絕無問題!
但葉平的本事隻有自己知道,哪裏有人信他?聽那小胡子和傷員的叫嚷,不少人朝這邊看了過來,許多人更交頭接耳的說道:“不是大夫,卻來治病,這不是添亂嗎?”
“你們之前見過這個人嗎?別是楚賊派來的奸細吧?”
“平娃子是俺們宣山城的人,絕不會是奸細!”
“就算不是奸細,這般莽撞行事,胡亂救人,也是個浮躁孩子!”
“采過幾年藥,就以為自己精通醫術了?真不知道天高地厚,現在的年輕人啊,唉!”
到了此時,所有人都用異樣的目光看著葉平,葉平畢竟年少,經事不多,此刻不禁有些不知所措,直急的汗水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