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天,清晨,薑甜兒捧著那個盒子,放在長生殿門口,然後頭也不回的離去。
過了片刻,殿門打開,葉青冥緩步走了出來,拿起盒子,靜靜端詳。
過了不知多久,他將盒子打開,治傷的藥膏已經蕩然無存,卻裝滿了紅豆。
葉青冥歎了口氣,輕吟:“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
把盒子放在原地,葉青冥轉身進了大殿。
又是一天清晨,薑甜兒走來,取走盒子裏的紅豆,卻又放進別的東西。
當葉青冥打開盒子時,看到一根細細的樹枝,上麵長著幾片嫩綠的新葉,而薑甜兒的意思,他也很清楚。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其實,葉青冥不是不知,而是今生已有所屬,因此不能知,也不敢知……
清晨,薑甜兒來,薑甜兒走,盒子裏的東西已變成一縷絲綢和一小截燒過的蠟燭。
看著盒子裏的兩樣東西,葉青冥歎了口氣,他不知道除了歎氣,還能做些什麼。
卻聽一人說道:“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幹!甜兒妹妹還真是風雅啊。”
葉青冥不用看,隻聽這聲音,就知道是風塵子,淡淡的道:“你不好好修煉,跑來這裏做什麼?”
風塵子笑道:“人家是來看看,教主大人有沒有被那個小蹄子迷倒!”
葉青冥不說話,但神情中流露的不悅卻顯而易見,風塵子也怕真把他惹煩了,趕緊說道:“教主息怒,奴婢一時失言,請教主不要怪罪。”
放下盒子,葉青冥轉身走進長生殿,風塵子卻跟了進來,並隨手關上了殿門。
葉青冥坐在雲床上,冷聲發問:“還有事嗎?”
風塵子嫵媚一笑:“沒事就不能來找教主大人了嗎?”
這話和當初薑甜兒的口吻如出一轍。
葉青冥性子隨和,隻要教眾不觸犯教規,那他也絕不會嚴苛對待,隻是他此刻心緒不佳,自然沒什麼好臉色。
風塵子說道:“甜兒妹妹年紀輕輕,未免青澀,不解風情,教主大人不肯寵幸,也在情理之中。”
葉青冥翻了個白眼:“你什麼意思?”
風塵子柳腰輕擺,緩緩坐到雲床一角,柔聲說道:“妾身是什麼意思,難道教主大人真不知道?”
有個成語叫環肥燕瘦,原本說的是體態豐盈的楊玉環和纖瘦如蘭的趙飛燕,後指世間女子千姿百態,各有動人之處。
薑甜兒清瘦如臘梅,青春妙齡,固然很美,但風塵子前凸後翹,飽滿豐盈,卻又是另一種美了,而且她身上那種成熟女子的韻味,也是天真爛漫的小姑娘所沒有的。
平常在其他教眾麵前,風塵子一直冷若冰霜,對誰都不假辭色,如今和葉青冥單獨相處,卻似變了個人。
此時此刻,葉青冥隻覺得一個頭兩個大,他曾經是個浪子,可現在隻想做個好男人、好丈夫,這些女子卻排著隊湊過來……
殊不知,浪子就像小偷,而某人若當過小偷,就算後來他金盆洗手,再也不偷了,周圍的人依然會把他當成是小偷,看他的眼神也帶著戒備和鄙夷,話裏話外也透著瞧不起,而浪子雖然不像小偷那樣被瞧不起,但你當過一天浪子,就很可能一輩子都會被當成浪子,想完全洗刷幹淨,簡直難上加難。
他當即對風塵子說道:“本座少年時,的確曾經荒唐過,但如今心中所愛,唯汪曉瀾一人,你回去吧。”
聽了這話,風塵子大感尷尬,她是非常要麵子的人,自然不肯像薑甜兒那樣糾纏不休,當即甩袖離去,頭也不回。
而且,風塵子和薑甜兒是不一樣的,薑甜兒是喜歡葉青冥,想和他一輩子長相廝守,風塵子卻是覺得如果能撩到自家教主,是一件很風光的事。
況且,薑甜兒得不到的東西,她如果得到了,那也足以證明她比薑甜兒更勝一籌,這是一種女人之間的攀比。
除此之外,葉青冥對汪曉瀾的寵愛,乃是整個極樂教有目共睹的,畢竟葉青冥每天都要辛苦一個時辰,並不惜損耗法力,來給陷入沉睡的汪曉瀾伐毛洗髓,重塑肉身,這種無微不至的嗬護,風塵子自然也想擁有。
不過,對於薑甜兒,葉青冥是在苦苦壓抑自己的情感,可對於風塵子,他是真的沒有絲毫愛意,更不會與之產生瓜葛。
每日清晨,薑甜兒還是會來取走昨日之物,並放入其他東西,葉青冥也知道她會來,但二人從來不見麵。
時至盛夏,氣候越發炎熱,又下起了小雨,葉青冥走出殿門,拿起盒子,盒內傳來“咕咕”聲,與以往全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