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銘抬頭望了一眼,隻見天空灰蒙蒙的,不知何時積了一層厚厚的濃雲,晚風吹來竟有一股涼意,這些無不預示著將有一場大雨要降臨。
這樣的天色野外是呆不下去了,不過此時剛過黃昏,天色沒有完全暗下來,穆銘也不敢帶著寧凝出去。
“你打起精神,就要下雨了,再等一些時間我就能送你回去。”穆銘輕輕推了一下埋頭的畢施雨說。不過畢施雨似乎沒有聽到他的說話。
“喂!”穆銘又推了她一下,她抓著他褲子的手就自然的落了下去。穆銘眉頭一緊,走近時才發現她已經睡著了。
歎了一口氣,他臉色微微變幻,深邃的雙眼在樹林中淡淡掃視著。黃昏暴雨來臨之時,天色暗淡的最快,再加上山林中水氣濃厚,眼睛能看到已經很有限了。
半個時辰後,大雨傾盆而下,天地變的昏暗無比,穆銘不再猶豫,抱起寧凝就往山下跑去。
可是,隻走了數十步,他就停了下來,身體劇烈一震。
赤龍血精蘇醒了!
這是數千年來,天地間僅存的一條龍魂!三千年前,一個與龍族仇深似海的強者大興屠龍之風,天地龍族遭遇到了最強的衝擊!許多與龍族積怨極深的人也加入了屠龍的隊伍,使得龍族毫無立足之地,最後僅剩下唯一的血脈!
這唯一血脈就是赤龍血精!
穆銘在六歲時誤食赤龍血精之事,除了他的師父和師姐,無人知曉。在不知道赤龍血精將會給他帶來怎樣的命運之前,他就需要承受烈火焚心的無邊痛苦。如今赤龍血精發作,後果不堪設想。
穆銘的十指如鋼鐵一般抓在寧凝的肌膚上,她一下子被痛醒了,看著穆銘猙獰的臉,她想起了昨晚見到的那一幕,驚問道:“你怎麼了?”
穆銘艱難的把她放在地上,沉重的喘息著,像是極力隱忍著什麼。
“走!”他低沉的吼道。
寧凝沒有走,一來她渾身上下遮住的沒幾個地方,二來穆銘救了他,現在像是發了什麼病,她不可能棄他而去。
“我要怎麼幫你?”她輕聲問道。
穆銘半跪在地,雙手用力的撐在泥水之中沒有回答。他很痛苦,可是他必須堅守最後的心誌,這個女人在找死!等到自己發狂,一切就晚了。
他一拳砸在泥漿中,吼道:“走啊!沒聽到我說的話嗎!”
這是怎樣一張臉啊,猙獰而又滿布血光,完全打破了寧凝世俗的認知,他就像小說還有電影裏看到的入魔的樣子,可是那不可能啊?寧凝快要被嚇哭了,她不知所措的咬著唇,口中倔強道:“我不走!”
她衝上前去,想要扶起穆銘,被他一把推開。
穆銘發了瘋一樣跌跌撞撞的向前跑去,寧凝就在身後拚命的追。
穆銘狂吼著,雙拳用力的砸向身前的一顆大樹,一人合抱的大樹竟然在他的拳下震動起來,樹葉雨水簌簌的掉落打在他的全身上下。
寧凝衝上前去,抓著他的手看,卻沒有看出一點受傷的痕跡,沒有破皮沒有流血,讓她瞬間呆愣在原地。
穆銘又一把推開了她,這一次,他不再用拳頭砸大樹,而是用頭,拚命的撞!
寧凝嚇的尖叫起來,衝過去,抱住他的腰,喊著:“你不要這樣!你這樣會死的!”
“嘩啦啦……”
天地間,除了雨聲,突然消失了一切聲音。
穆銘慢慢的轉過身,雙眼變的一片血紅。寧凝看著他的陌生的目光,驚慌的往後退了一步,“你……要做什麼?”
穆銘像一頭狼一樣,瞬間把她撲倒在地。
“轟!”雷聲仍在響起,大雨快要將整座山林淹沒。不知道過了多久,落雨漸稀,林中也隨之安靜下來。
穆銘僵硬著從身下女子身上移開,怔怔的望著地上淤積的泥水,喉嚨中說不出話來。
而那身下的女子至始至終也沒有說出一句話,她的嘴角咬出血來,空洞的目光望著漆黑的夜空。
穆銘就這樣呆呆的站在她麵前很久,最後,他的眸子裏湧出了一道光芒,決絕的轉過身往山下跑去。
除了在一個電話亭停留了片刻,他馬不停蹄的回到了秦曉依的別墅。這個時候,秦曉依應該已經離開了,他快速奔至屋內,抓起桌子上的幾個證件,帶上了少量現金,在遲疑了十幾秒後,奔出了房間。
秦曉依是接到一個匿名電話才十萬火急的開車趕到了城郊外的驪山下,她衝出車門如風一樣往山上跑去。
如果那個人說的是真的……,她搖了搖頭,不敢往下想。
但是在山上尋了一陣後,她的目光忽然定住,看到了這輩子也不想看見的一幕。
再說寧凝經紀公司那頭確實是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之中,一個身形微胖帶著金絲眼鏡的中年人對著身前一幫人就是一番劈頭蓋臉的臭罵。
“人呢?人呢?找了這麼久你們連一個人影都找不到!!”
站在他前麵的幾個人有男有女,全是一臉羞愧的低著頭,就算有唾沫星子飛到臉上,也無暇擦一擦。
“我告訴你們,後天還有演出,要是沒把人找到,到時把我賠了不說,你們一個個都收起包袱給我滾蛋!”金絲眼鏡男又叉著腰怒氣洶洶的吼了一句,微微按了按眼鏡,目光狠狠的掃著他們幾個。
“程總,我想……會不會是寧姐在外麵找了對象,躲著我們去幽會去了?”負責化妝的小劉輕輕出聲猜道。
“放屁!你們一天到晚都在她身邊!她哪有時間去談戀愛!”金絲眼鏡男聞言罵道。
“那天寧姐去上廁所,我們總不能跟著去吧?這一上廁所,人就不見了……”小劉剛吃了個鱉,腦袋都縮到兩隻碩大的球裏,小聲嘀咕道。
金絲眼鏡男已經沒有力氣再罵,眼下找到人才是最重要的事。“你們,不管用什麼辦法,一定要把她找回來。”他一臉頹然之色,末了又低聲道:要是再找不到,我就隻能報警了。
一旦報警,寧凝失蹤的消息流露出去,她的上萬歌迷都會瘋狂起來,對他們公司肯定會造成巨大的衝擊。
那幾個人聞言都是一驚,臉色都變得有幾分沉重,顯然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金絲眼鏡男擺了擺手,一臉沮喪,“去吧,我等你們的消息。”
那幾人聞言一彎腰,很快退了出去。
“幫主,南街傳來消息,蕭虎死了。”一個四十上下麵白無須男子對坐在上方的一個人輕聲說道。
坐在上方的那人看起來很年輕,蒼白的臉上還帶著病態,可是他眼睛裏流露出的卻是與其年齡極不相符的沉凝和穩重。他就是令許多人談之色變的蛇幫新任掌門人鬼手廷。
聽到蕭虎已死的消息,陳廷臉上並無多少吃驚之色,“言叔,是誰殺了他?”在他心裏,蕭虎早已經是必死之人,不過竟有人在他之前把他殺了,這多多少少讓他有些意外。
白麵男子是蛇幫的元老,名叫高言,與上任幫主乃生死之交,在所有人以為他會坐上幫主之位時,他卻極力擁戴了上麵這位。“這……不知道,白水幫現在上上下下也都在追查凶手,不過好像還沒找到,”
陳廷眼中閃過一絲奇芒,露出沉吟之色,“派人去查一查,他們找不到的人,我們來找。”
高言看了他一眼,隱隱明白他的意思,點了點頭。他忽然想起一事,說:“菁華傳來消息,青霖幫來了個高手,莫凱似乎對付不了。”
陳廷皺了皺眉,說:“言叔,以後這種事早點告訴我,你們對付不了的由我解決,不要折了幫裏的兄弟。”
高言聽完神色微動,心中有幾分欣慰,說:“是我疏忽了,以後我會提早告訴你。”語氣一轉他又說:“不過你畢竟是一幫之主,也不要以身犯險。”他這是以長輩的身份提醒陳廷。
陳廷臉色微微柔和,說:“這些我知道,實在有我對付不了的我不會白送性命,更不會把本幫逼到絕路。”他抬了抬頭,望向遠處,“不過青霖幫是沒有靠山可依的,他們請來的人我應該能對付。”
相對蛇幫的風平浪靜,白水幫此時已經亂成了一鍋粥,派出了所有幫眾,在洛城各個角落追查著殺死蕭虎的凶手。不過他們在東街搜查時受到了很大的阻礙,隻能在一小快地域動作。
已經是深夜了,秦曉依一臉疲憊的打開房門,扶著寧凝走進了大廳。
寧凝沒有和她說一句話,任誰都可以看出她臉色蒼白的可怕。秦曉依不是不想說一些安慰的話,可是在看到表姐的慘狀她心疼的想哭,更想把那萬惡的歹人抓起來大卸八塊!
“表姐,你想哭就哭吧。”她央求著。
寧凝沒有哭,她的眸子一片灰暗,早已失去了神采,像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呆呆的立在那。
秦曉依道:“表姐!你放心,我一定會抓住他替你報仇的!”話雖這樣說,她心裏明白得很,眼下連把寧凝的遭遇公布出去都是一件極難抉擇的事情。她的名氣那麼大,如果被人知道發生了這種事情,一定會引起軒然大波,她也會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
那時,麵對千人所指的她要如何活下去?
可是不公布,她就要背著這難以洗刷的汙點隱忍著生活下去,同樣的生不如死。
“大笨蛋呢?這個時候他去哪了?”秦曉依想起穆銘來,在房間內一個個尋找,叫著他的名字。唯有男人,才能給女人真正的安全感。
穆銘!
這個名字瞬間把寧凝驚醒,她身軀顫抖著,眼睛裏閃過一道道仇恨的光芒。這光芒不知道持續了多久,最後悄然黯淡下去。秦曉依已經回到了她的身邊,一遍又一遍的喃喃著:“他走了,他怎麼可以一聲不吭的走了……”她捧著臉低聲哭泣起來。
絕望。
縱然是幾分鍾前她也沒有這樣絕望過,在她希望那個男人可以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黑暗中為她們點亮一盞燈時,赫然發現他的房間裏早已是人去樓空,連最後那一絲光芒她也抓不住了。
寧凝仿佛是哭了一聲,呆呆的向臥室走去。
秦曉依一驚,叫道:“表姐。”
寧凝回過頭,目光漠然,“我累了,要休息了。”
穆銘是在晚上到達麗港市的。這個濱海城市很美,夜色中,漫天的燈光和星光連成一體,夢幻,朦朧,唯美。但穆銘知道這美麗麵具背後的罪惡,肮髒,和沉淪。
它是天堂,也是地獄。一切的不合法在這裏都可以合法,一切的不可能也可以在這裏發生。
它是好賭之士爭相角逐的戰場,是有錢人的銷金窟,是窮人醉生夢死的地方,它的名字叫,賭城。
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總是先要洗去一身的風塵的,穆銘也不例外,入住酒店之後,他清洗了一下,而後出了門。
他來到了麗港最大的地下賭城。來,當然是為了贏錢。俗話說,有錢能使鬼推磨,錢的地位在世俗界無法撼動。穆銘也需要錢。
他在洛城時就已經通過網絡將賭城裏的規則了解的一清二楚。置於贏牌的技巧,他不需要,難道那些凡人擁有比他更為敏銳的記憶力和洞察力?
一個小時後,穆銘的身前已經壘起了兩萬美元的籌碼。旁邊早已投來了許多羨慕的目光。一個胖子見穆銘起身要走,嘿嘿笑了一聲,“兄弟!要不我出錢你來賭,贏了錢我們五五分賬!”
看另外幾個人欲言又止的樣子顯然和胖子是同一個想法。
有時候運氣好贏點錢不奇怪,但像穆銘這樣連續贏了幾十把的人就有些引人注目了。無論荷官如何發牌,穆銘總能押對,到了後來,和穆銘在同桌的人心有靈犀一般看到他押哪一邊,就跟著押哪一邊。
荷官滿頭大汗,望向穆銘的目光像見了鬼一樣。
淡淡看了一眼那胖子,穆銘收起贏來的籌碼,走向賠率更高的賭桌。
嘿!沒想到那胖子和另外幾個人不死心,跟了上來。看到穆銘回過頭,胖子嗬嗬的笑著,一臉諂媚。
“如果你再跟著我,我會讓你滿地找不到牙。”
聽著穆銘冷冷的話語,胖子先是一愕,繼而笑道:“兄弟,話不能這麼說,有錢大家賺,我也不就是想沾點光嗎?”
“你不信?”穆銘逼了一步,冷冷的看著他。
還別說,穆銘身形高大,不似一般的年輕人長得像一個瘦包子,他的氣勢一下子把胖子幾個人震懾住了。
胖子鼓了鼓眼,悻悻的往後退去。
“呸!神氣個屁!不就是一時走了狗屎運,大爺倒要看看你怎麼輸的個精光!”幾個人走到遠處,立時低聲誹謗起來。
“先生,您的錢。”一個青年恭敬的將手提箱遞給穆銘,眼裏忍不住劃過豔羨之色。眼前的這個男人今晚的確鴻運當頭,才半個鍾頭不到,他手中的兩萬美金就神奇般的變成了三十萬!
他的勢頭竟然直逼當年的賭神那迦!
“帶我去貴賓區。”穆銘淡淡說道。
青年一驚,任誰在這種時候也應該抽身而退,這個男人竟然如此貪心,不,應該說是野心,他的野心竟然直指貴賓區!
“怎麼?有問題?”穆銘皺著眉望著他。
青年連忙將手一抬,“不不,請您跟我來。”腳步聲一響,兩人在十幾道目光的注視下走向了前往貴賓區的過道。
二樓的一間密閉大廳中,五個頭戴耳機的人坐在顯示屏前關注著畫麵裏各色人物的一舉一動。而在他們身後不遠處一條大沙發上,一個下頜留著小胡渣的男子懶懶散散的坐著,他的懷中坐著一個衣著暴露的女郎,時而用舌頭舔過他的胸膛,脖頸,與他調笑著。
男子兩旁,四個西裝革履的壯碩青年,雙手搭於腹前,神色肅然的站立。
一個監聽員在聽著大廳裏的彙報,同時觀看了屏幕一陣後,取下耳機來到了男子身前。他低著頭,沉吟道:“老板,小尹說貴賓區來了個高手,一下子贏走了客人一百多萬美金。”
男子是這座地下賭城的當家人,姓王,名雨,聽完報告後,他輕輕一拍懷中不安分的女郎,沉聲問道:“有沒有調查過他的身份?是不是哪個高人的徒弟?”
那個監聽員搖了搖頭,“他的身份很普通,是今日到的麗港。他來我們這裏之後每把都贏,到現在贏了快兩百萬美金!”
兩百萬?這可不是個小數目。不過王雨還是沉得住氣,吩咐道:“既然他沒什麼美金,想辦法把他弄到至尊區,有多少就讓他吐多少吧。”
“是,老板。”監聽員連忙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王雨大手伸進懷中女郎的胸口用力一揉,嘴角露出一絲冷笑,“想到我這裏來發財,也得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很快,那個監聽員又跑了過來,“老板,小尹說那個人主動提出要去至尊區,不需要我們動心思了。”
“哦?”王雨從桌子拿起一根雪茄,點燃,長長的吐了一口,揚眉說道:“杜時修不是在至尊區嗎,叫他幫我盯著點。”
監聽員點了點頭,“我這就把您的意思告訴他,以杜先生的能力,對付那小子應該綽綽有餘。”
現在是晚上十點。穆銘抬頭看了一眼牆上的時鍾,在身旁青年微笑的目光下走進了至尊區房間。
房間裏共有六個人,一位荷官,兩位守在門口的男侍,剩下的三人坐在一張精巧的圓形賭桌旁,看到他來含笑相迎。
“你好,我叫詹納德。”一個皮膚白皙麵目英俊的西方青年神色平靜的朝穆銘的點頭示意。
除他之外,另外兩個人一個是四十上下的華夏人,一個是衣著暴露的西方女人。
“鄙人杜時修,幸會。”
“我叫莎莉.南希,你好,華夏人。”莎莉一見穆銘外形出眾,尤其是那刀削斧鑿的臉龐有著一股難言的魅力,不由連連向他拋著媚眼。
杜時修雖然年過中旬,除卻眼角幾許皺紋臉上幾乎不見老態,他臉上始終掛著如沐春風的笑容,起身站起招呼著穆銘落座,“小兄弟,坐,沒想到你年紀輕輕能耐倒是不小,讓我們這些賭場的老人自歎弗如啊。”
穆銘淡然坐下,目光在三人臉上一一掃過:“我的名字叫穆銘。我知道各位都不想浪費時間,我也是,不管今晚是贏是輸,十二點之前我會離開。”
杜時修嗬嗬笑了一聲,低著頭道:“小兄弟倒是個嚴謹的人,也好,杜某生性懶散,一切都隨你的意。”
穆銘看向莎莉南希和詹納德兩人。
詹納德的臉上極難看到笑容,眉頭總是微微皺著,他轉動著手中的籌碼,說:“華夏國有句古話,願賭服輸,贏是贏,輸是輸。”
莎莉南希風情萬種的看了一眼穆銘,輕笑道:“穆,我沒有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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