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傑,先把這兩片藥吃了。”那個女人說。

這像是一個命令,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

男孩看了一眼,沒有說什麼話。他把藥丸放進嘴裏,端起托盤裏的杯子,喝了一口水,又把杯子放了回去。

“真乖。”女人露出讚賞的目光,摸了摸孩子的頭,說,“你先把早餐吃了,一會兒我再過來。”

說完,她就出去了,真是個粗心的女人。她完全沒有留意到,安東尼和裏昂就躲在床底下。這是那個男孩授意的。當他聽見門外的腳步聲,就趕緊示意兩隻小貓躲到床底下,自己卻裝作在玩積木遊戲的樣子。等那個女人離開之後,他們才小心翼翼地鑽出來。

她甚至粗心地認為,那個孩子真的把藥吃下去了。等她一出門,那個孩子就悄悄把剛放進嘴裏的藥片吐出來,還得意地給兩隻小貓展示了一下,走進了衛生間。衛生間裏就傳出馬桶衝水的聲音。

那個女人一天給男孩兩次藥。男孩從來沒有拒絕的意思,他總是在女人轉身離開之後,悄悄把藥片吐出來丟掉。他像是喜歡上了這個新遊戲,不過,從他的臉上,從來看不出喜歡和不喜歡有什麼區別。

安東尼和裏昂跟他玩得很開心。每天都會去看那個男孩,這成了他們之間的秘密,似乎永遠不打算讓那個女人知道一樣。那個女人完全沒有一點喜歡貓的意思。有時候當我們出現在她家的屋簷上,她都會暴躁地嗬斥我們,轟我們離開。

接下來的好幾天,曾經出現過的男人沒有再出現。女人一直保持著她的生活節奏。對於那個孩子的狀況,她可能也有些詫異和失望。孩子幾乎看不出任何變化,就像那些藥完全沒有起作用。這是自然的,因為那個孩子根本就沒有吃。

“你說那個女人有一天會不會發現?”香奈兒不無擔憂地說。

“那是早晚的事。”

“每次真是為他捏一把汗呀。”

對於爪子下麵容易出汗的貓來說,這話是完全正確的。我們靜靜地等待著,看接下來事情會怎麼發展。那個女人好像並不著急,她像很有耐性,像是覺得總有一天她會成功一樣。

“也許並不是我們猜測的那樣。”有一天我說,“如果仔細去看的話,那個女人對男孩還是很好的。”

“但是,她內心裏焦躁透了。她想擺脫這個麻煩,這不是很明顯嗎?”

“嗯,非常明顯。雖然她在男孩麵前極力掩飾自己的不耐煩,但是,那種假裝出來的笑臉是能夠感覺出來的。”

我們貓兒有一種神奇的能力,能夠感覺到一個人身上那些隱藏起來的情緒。人類中也有些人很敏感,那被理解為一種神經質病態,而不是被視為一種神奇的、生物還沒有完全退化的能力。我覺得那個男孩就有,隻是他不動聲色。

“他不想讓人看出他有那種神奇的能力。不然的話,別人會把他看成怪物的。”

“即便如此,他已經被特殊對待了。”我說,“他被特意關在一個房間裏,把他看成了一種無法承受的負擔。我感覺那個女人都快瘋掉了。”

“她不知道該怎麼對待他。”

“她很害怕他。”我想了想,說,“那就像她甩也甩不掉的包袱。看得出來,她一直在設法甩掉這種負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