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親
正月十五,是父親的生辰,今年是父親誕辰90年。其實父親今年應該是89周歲,我們那裏都是過虛年生日,有過九不過十的說法,細想起來也非常的有道理,符合中國的文化理念,是老子“不盈”思想的體現,也是人們“物極必反”觀念在生命崇拜中的應證,在《易經》的兩個純卦即:乾坤兩卦中,都在上九和上六以後加了“用九”和“用六”,無疑是提醒人們,時刻不要忘記物極必反的道理,遇事要有節有度,不求滿,不求盈,強調抱缺守空。父親是八五年去世的,到如今已是二十二個年頭了,在我們那裏,人們為了對已故老人的追念,在他去世以後,每逢他的大生日,總是要操辦一下,一直到百歲,百歲以後也就是“百了百了”了。
回想起父親的一生,到也是非常的平凡,平凡得也就是一個農村的老頭,平淡的生活,平常的經曆。日出而作,日落而歸,春去秋來,年複一年,耕地勞作,維持生計。他的平凡和世間所有的農夫一樣。然而,在我眼裏,我深深的感到父親的偉大,平凡中的偉大,他沒有驚天動地的壯舉,但他高尚的人格著實讓我深感敬佩。他勤於思考,善於研究;做事認真,講究章法;為人豁達,寬容大度;講究自律,善於內省。在我們家鄉,父親有個“理家老”的綽號,我想應該叫雅號,說的是他不管是做事,還是為人,總是講個“理”字,正可謂是“有理在先”。我還小的時候,農村裏都很窮,有一句農村的諺語叫“窮參商(參商:吵架的意思),富燒香”。由於窮,所以家庭糾紛也就多,這個時候我的父親也就有了用武之地了,不管是誰家出現了糾紛都少不了叫他去,一頓說理之後,倆口子重歸於好,家庭的矛盾就此平息。但農村裏有些家裏總是初一十五的吵個不停,在這樣的情況下,父親想把家庭的事件平息下來,就得有些真本事了,在我的印象裏,父親還沒有出現過差錯,隻是有些不講理的人們對他有些懼怕,我想主要的還是父親講理。父親從來沒有上過什麼學校,但他確能講出好多的道理,讓人感到信服,我想這是父親能時刻的去思索,去對人情理達的思索,去對人生的思考,去對社會的思考,在那個時代裏,人應該怎樣的生活在這個社會裏,怎樣的與社會合拍,怎樣的與社會平和的相處,怎樣的處理家庭內部的矛盾,其實現在不還是有這樣的問題嗎?父親常說的一句話叫做“上半夜想想自己,下半夜想想別人”,說到底不就是個換位思考嗎?總是站在自己的角度上去考慮問題,矛盾永遠不能解決,疑惑永遠不能解答。父親用這句話說服了很多人,轉變了好多人過激的想法,更重要的是他能自覺的去實踐這句話。在我的印象裏,父親從來沒有在外麵與人吵過架,更不用說做那些偷雞摸狗的事了。父親從不與別人爭高低,記得農村裏分自留地,那時是生產隊,每家都分一塊自留地,在分地調整的時候,有一塊沙地,那塊地的周圍有七八戶人家,分給誰誰都不要,最後父親主動的把那塊地要了回來,為了這事,母親與父親好一頓理論,但最後還是父親勝利了。父親說,你不要他不要,總得有人要啊,都想占便宜,誰去吃虧啊,總得有人吃虧啊,理就是這個理,但能做到的又能有幾個呢?父親做到了。父親做什麼事總是有理有據,也特別的講究,就說種田吧,下玉米的時候別人做埂子就是憑眼睛看,但他總是要拉上繩子,用尺比量著做埂子,出來的玉米苗橫看縱看都能看到線,在生產隊裏幹活也是一樣,有些人說父親“格式”(就是做樣子),但父親就是要這樣,不管怎樣,他總要一個程序一個程序的完成,不會越次的。在我小學的時候,父親做我們學生班的組長,每到放假的時候生產隊裏所有的孩子都是由父親來管理。每到集體活動,學生班裏都是軍事化管理,隊伍走得有板有眼,一邊走還要高呼口號,與軍隊一個樣,到大隊裏開會總能引得別的生產隊孩子們的羨慕,孩子們那得意的樣子不亞於得了大獎。父親十分講究容人,他常常說“讓人不虧本”,有時我們親兄弟幾個遇到不好處理的問題,特別是與別人發生點矛盾,父親總是說,“讓他遇別人吧”,這種淡化矛盾不爭不奪的思想在我的腦子裏留下了很深的烙印,到後來我看到老子的《道德經》時,並非常容易理解老子思想的真諦,也能深深體會到老子思想的博大精深,更能領略到老子思想對於中華民族的影響。父親心靈手巧,小時候我們的衣服都是父親裁剪的,生產隊裏的溫床育苗(水葫蘆、地瓜等)也都由他來做,他不識字,做這些東西都憑經驗,憑勤快,多觀察,多思考,多交流,不斷的總結,他培育的東西成活率也非常的高,這方便他也成了專家,別人有什麼問題他總是想法去幫助解決,從不講價錢。父親做事總有一股子勁,幹活的時候總看到他挽著衣袖和褲腿,從不拖泥帶水的,在這方便,我繼承了父親的傳統,我做活的時候也非常的利索,高中畢業後,我參加了生產隊的勞動,在勞動中我與那些老把式沒有什麼區別,特別是挖地除草這些常活,我還能比他們強些,每每的看到我這樣,父親總能投來稱心的目光,這對我來說也是最大的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