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張老頭總是說宋清應該考一個狀元回來光耀門楣，每次宋清都隻是搖搖頭嘴角噙著一絲笑，張老頭就隻好不甘心的作罷，然後皺起滿臉的溝壑，嘴裏叨嘮著：學富五車總是要有用的不是。
“小宋啊在不在？”一聲年老的聲音出現在門口。
停下給藥爐扇風的手擦了擦，“是張大爺，快進來坐。”說著宋清趕緊搬了凳子在張大爺的麵前。
張老頭笑眯眯地見著，聞著一屋子的苦味才跟恍然大悟似的一敲本就沒多少頭發的頭，說：“你看我都忘了，聽說今天回來的路上撞到了一位公子是嗎？”
“嗯，我把人帶到家裏療養了。”
“你看我這也沒什麼好的，就把這雞帶來了，你給那個公子補補，別處什麼岔子嘍！”張老頭從門口拽進了一隻“撲騰撲騰”亂飛的雞。
“張大爺這可不行！我怎麼能要你的雞呢？”宋清用手推著不想接受，本來這的人經濟就不是富裕的，況且張大爺家還有一個尚在念書的孫子，一老就全指望孫子能揚眉吐氣，孩子長身體的時候才要補，這怎麼能收？
張老頭急了：“你這孩子怎的這麼不聽話。”
“張爺爺，這雞，宋清真不能收，小石還在念書，他更需要補，給那公子補身體，我知道，定不會虧待了他，這雞，是斷斷收不得的。”
張老頭還想說，但是宋清轉身繼續扇藥不理會他。
歎了口氣，張老頭說：“你說，以你的學識如果考上了狀元得個一官什麼的。”看了看他現在的屋子，“別的秀才巴不得考上，你怎麼就一點都沒那個心思呢！”張老頭越說越有氣，真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想法。
這恐怕就是他今天來的真是目的，當說客吧。
宋清轉過身，安撫地拍拍老人的背，道：“官場險惡，我沒有那個心思在裏麵和那些大臣們周旋，我還是喜歡在這裏教書做一個先生，小石念書認真，我每次布置的任務他都能做好，我將所知道的教給他，倘若他考上了，那我的心裏，比我自己考上還要開心。張爺爺，宋清知道，科舉不久就要開始了，你為我的前程著急，但是我真的不想去。”
“唉…”老人輕歎，不知道是什麼情緒。
“罷了，老頭我多事了，老頭我雖然是個俗人不識一個字，但是也聽說什麼大臣北打入死牢什麼的，宋小子，我也不強求你，我聽石子讀過什麼各什麼有…”
宋清笑了，“是人各有誌。”
“對對，就是這個，學問多就是好哇。”
張老頭記得小宋是五年前在煙雨鎮出現的，那時在這個離鎮上不近的小村裏隻有一個年邁的老教書先生，隨著身子變差，村子裏孩子念書成了問題，這平窮百姓的可沒有什麼錢讓孩子去上鎮上的私塾那裏，是小宋站了出來成了新的教書先生，當時村裏的人都對他不怎麼相信，這長的這麼俊，能教得好嗎？可是後來看他教的很好，就越來越喜歡，張老頭可記得寶貝孫子是讚揚小宋是多麼的好。
他知道自己就是個不識字的俗人，可也知道這識了大字的總是希望能當時狀元的，每次向小宋提起都被老老實實的拒絕，看著這孩子這麼堅定，張老頭也放棄了。
氣氛不再沉悶，好像屋子裏的苦味都變甜了一樣。
“你煎藥老頭我也不打攪了。”想到了什麼，“可是這雞你要留下，你叫了我一聲爺爺，我就把你當孫子看了，你不收，就是不認我這個爺爺。”張老頭佯裝就要生氣。
宋清哭笑不得，“我收下就是了。”
張老頭這才又裂開嘴笑了，宋清看到了老頭滿臉的皺紋皺在一起對自己笑，突然間很溫暖。
張老頭走了，留下了雞。
看了看這雞，宋清想，晚上做點什麼吃的呢？補是沒錯了，想起了賴在自己家裏幾天的家夥，有點無可奈何。
手下給藥爐扇著，宋清心裏不知道在想什麼，環顧了這小小的灶間，自喃道：“不小啊，夠了。”說完又像是自嘲一樣笑了，“你啊你，竟變得這麼容易滿足了？”
兮竹隱在宋清身後看著，眼中波瀾蕩起。瞄了一眼藥爐，皺眉又隱了出去。
宋清當然不知道兮竹在他的後麵，那藥見著快好了，手下是加快了速度搖著，換手抹了一把額頭的汗。
學富五車總是要有用的不是…學富五車總是要有用的不是…
“啪！”
破舊的扇子掉了地上，宋清回頭看了門口，神色間苦澀，張爺爺已經走了。
彎腰拿起那扇子，繼續扇著，卻不像之前那麼有勁了。
宋清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那麼反抗參加科舉，他不敢去想，他已經喜歡上了安穩了日子，風起雲湧的富貴生活，他不想要，他情願自己忘記以前的記憶。
嗬嗬，自己就不喜歡官場呢？官場未曾經曆過，可是討厭卻是實在的。
心裏苦笑著，打開藥罐聞了聞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