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年南京。初春。
天氣預報顯示南京多雨,特別是在夜裏。
“叱”的一聲,一個旅行袋突然從一扇廢舊的門飛了出來,與此同時,一個更大的物體橫著被丟了出來。“砰”的一聲,如此厚重的悶響在安靜的雨夜顯得格外的刺耳。更令人吃驚的是,這個厚重的物體竟嗖的一聲從地上彈了起來。
“我操!”。
豆大的雨珠灑在這張因為憤怒而顯得有點蒼白扭曲的臉,左手輕揉著因為摔到地上而受傷的右肩,恨恨的朝站在門口的兩個人罵道。
原來丟出來的不是物體而是個大活人。
此刻,一男一女站在門口,約摸30多歲的樣子,看兩個人明顯是一對夫妻。
“他媽的,要不是看你長得眉清目秀,還是名牌大學畢業的,我豈會讓你拖欠我的房租,可如今兩個月過去了,還不償還,打算賴賬是吧,我告訴你,賴賬也要先也出去打聽打聽老娘是誰?老娘我年輕時在這一帶也是響當當的包租婆,靠,瞎了你的狗眼。”門邊的女人一副頤指氣使的樣子,活生生的包租婆形象。
“丫的,跟他多廢話什麼呀,反正他的筆記本電腦也被抵押在這裏了,算扯平了,這鬼天氣有夠冷的,咱們回去被窩暖和。”門口的男人生怕自己的老婆被淋濕了,急忙拉著老婆皮笑肉不笑的安慰著,那表情要多淫蕩就有多淫蕩。
雨依然淒厲的下著,雨中的青年哼了一聲沒再說話,而是默默的背起早已淋濕的旅行袋,再使勁的揉了一下自己腫痛的右肩,頭也不回的朝大街上走去。
段落是這個年輕人的名字,段氏,單名一個落字。
段落今年24歲,本地人,名牌大學畢業,家境貧寒,自幼父母雙亡。段落從小便跟著年過七旬的爺爺在南京郊外的小村莊住,一老一少日子雖拮據了點,但倒也其樂融融。
如今距段落畢業算算也已經一年有餘了,這一年裏段落憑著自己在大學學到的知識,幹過很多行業,軟件編程,工程規劃設計,甚至扮演著流浪吉他歌手,一個月也能賺個四五千,自給自足完全沒問題。但好人總是會天有不測風雲,幾個月前突傳噩耗,養育自己二十多年的爺爺突然病倒了,段落用一年來所有的積蓄支付昂貴的醫療費,但依然是杯水車薪。段落看著病情加重的爺爺,悲痛欲絕,隻能拚命的工作拚命的節省,甚至房租到期兩個月了,段落隻能厚顏的拖欠著,因此被包租婆在這個不合時宜的雨夜趕了出來,還搶走了自己工作用的筆記本電腦,但段落自知理虧,隻能咬著牙忍著。
“我要握住命運的咽喉,我說到做到。”
段落佇立在寂靜而又淒冷的雨中抬起頭望著天喊出了人生的第一個心聲,狠狠的,狠狠的。
月黑風卻不高,約摸淩晨兩點多。
“咚”“咚”的腳步穿嗖在一條陰森的小巷裏,段落背著厚重的行李不知歸處,茫然的走在空無一人的小巷,體會一種人情冷暖,世態炎涼。
突進一個拐角,段落隻覺得眼前一黑,一個人影硬生生的撞了過來,段落悶哼著倒飛到牆角,這一撞吃痛不小。
“他爺爺的,今天我已經夠倒黴了,你還來惹我,爺我跟你拚了。”當段落站起來揉著發痛的胸口惡狠狠地看著眼前的人時,臉卻撲的一下白了。
天啊,我看到什麼了?一個血人,真的像一個從血池裏爬出來的血人。
一個約摸四十多歲、頭發淩亂的男子渾身浴血的躺在地上,雨珠衝到他那蒼白如紙的臉上分不清是血水還是雨水,嘴唇微張,口吐不是很清,但在寂靜的夜裏依然能聽得見他的呻呤。
“救我!救我!”有氣無力的聲音在淒涼的雨夜顯得格外恐怖,段落震了震心神,鼓起勇氣一步一步走了過去。
“我擦,這人不會被我撞死了吧!”段落蹲下來學著電視上用手指觸摸著他的鼻息低喃道。
“你別死啊,別嚇我啊,這大半夜的裝死不好玩啊,喂,你醒醒啊。”焦急的段落用裏的搖了他幾下發現真的有點不對勁了,一屁股坐到地上。
“完了,完了,這事不好交代,稍有差錯會進局子的。”說完,段落做出了一個看似有點無恥的決定,趁四周沒人打算站起來開溜。地上的血人卻仿佛是先知道一般,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突然死死的拽著段落的褲管,嚇得段落差點丟了魂,急忙閉上眼睛口不擇言道,“兄弟,你有仇報仇,有冤報冤,但千萬別找錯人啊,我隻是路過啊。”